黎明，在沉戾總悄悄到來。
陽光彷彿穿透不了厚重的雲層，漸漸的，又隱沒了。
陰霾密佈了整個墨宮的上空，縱然是不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墨宮人，都能感受到，空氣中瀰漫的硝煙。
莫森身上的子彈已經取了出來，也上了藥。
他們這樣在血泊中求生存的人，只要不是致命的傷口，都不會有真正倒下去的那天。
廚師已經將早餐的食材準備好，一如每個早晨。
“欸，聽說了嗎？”有人小聲和一旁的人問道，“昨晚兒好像發生大事了……”
“什麼？”那人有些懵懂。
“我也好像聽到了……”將洗好的蔬菜送過來的人也加入進來，“聽說，玦少的身體又出問題了，急救到天矇矇亮，纔出了手術室。”
“不是說沒有大礙嗎？”懵懂的人越發茫然，“怎麼又急救？”
“好像是簡小姐摔下樓梯了，”最先說話的人說道，“然後玦少因爲擔心，就心臟又負荷不了。”
“大半夜的，簡小姐怎麼會摔下樓梯？”
“誰知道……不過，聽說莫森也受了很重的傷。”
“……”
知道點兒事情的人，都在小聲的議論着……
畢竟，在這個幾近封閉的地方，能聊的，也只有這些。
中餐廚師做着麪點，時不時的輕睨一眼扎堆的幾個人，嘴角溢出一抹淡笑，可轉瞬，消失不見。
墨宮被籠罩着陰霾，所有人因爲越來越凝重的氣息，大氣兒都不敢喘一下。
石少欽站在昨晚簡沫摔下去的地方，姿態透着一絲慵懶，可是，渾身上下瀰漫出來的氣息，迫人心扉。
探手，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扶欄……
一塵不染的扶手上，什麼痕跡都沒有。
“欽少……”J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孩子，孩子怎麼樣了？”
石少欽沒有理會他，只是指腹輕輕摩挲着樓梯扶手……
“欽少？”J有些不滿的問道。
石少欽緩緩收回手，“死了。”
淡漠的聲音裏，沒有一絲感情，就好似過往的他……生命之於他來說，就和螻蟻一樣。
J瞬間瞪大了眼睛，“可是……可是不是說有生命體了嗎？”
石少欽輕睨了眼J，沒有解釋，只是冷漠的收回視線，雙手抄兜的往前走去，“玦郗怎麼樣了？”
“玦少沒事了……”J擔憂的皺眉，“寶寶死了，簡沫要怎麼辦啊？”
他雖然不是很關心那個孩子，可是，簡沫好像很在乎……
如果寶寶死了，簡沫一定會很難過吧？
石少欽停了腳步，幽深的視線看向前方，有那麼一刻，失去了焦點。
J嘴角翕動了下，還想說什麼，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看着石少欽身上瀰漫出來的氣息，總有種悲傷的感覺。
悲傷？！
J皺了眉，又看向石少欽審視着……可是，除了淡漠，什麼情緒都沒有了。
就彷彿，剛剛他感覺到的，都是假的。
“停止墨宮所有供給……”石少欽冷漠開口，“這幾天，不允許任何人出入墨宮。”
“可聽卡尼說，顧北辰要過來。”J偏頭，“說是你讓的。”
石少欽狹長的眸子微微眯縫了下，
J嘴角抽搐了下，到底還是應了聲。
他看着石少欽擡腳，繼續往前走……沒有跟着，只是看着他的背影。
“怎麼感覺奇奇怪怪的？！”J喃了句，卻也沒有去多想什麼。
……
顧北辰到了機場，能通往墨宮的渠道，全部被羅松賢的勢力給封鎖了。
在舊金山，到底羅松賢的勢力不容忽視。
顧北辰拿出手機，給龍梟打了電話，“我現在在舊金山機場，我要去墨宮。”
“發生了什麼？”龍梟聲音一貫的淡漠。
“沫兒有可能出事了……”顧北辰的聲音聽上去還很冷靜，可深邃不見底的墨瞳，卻出賣了他。
龍梟微微沉默了下，方纔開口：“剛剛得到消息，墨宮封鎖了進出。”
顧北辰頓時眸光一凜，視線透出一抹駭然的掛了電話。
轉手，他撥出了石少欽的電話……
適時，石少欽剛剛走到簡沫房間門口，拿出手機，看到是顧北辰，淡然的接起，置於耳邊。
“石少欽……”咬牙的聲音透着隱忍的暴怒傳來，“沫兒和孩子如何了？”
“還好……”石少欽淡淡開口。
“我要見她！”顧北辰沒有拐彎抹角。
“你事情辦完了？”石少欽輕咦了聲，“彷彿……並沒有！”
顧北辰薄脣邊兒溢出一抹冷嗤，“你是想要告訴我……沒有解決完，我不能見她？”
“這是條件！”石少欽的聲音透着冷漠下的邪佞。
顧北辰鷹眸微聚，“你是在逼我？”
冷漠的聲音裏，透着陰狠……
不同於方纔面對羅松賢時候的淡漠如斯，已然變成了一頭準備進攻的野獸。
石少欽垂眸輕笑了下，“我逼你……又如何？！”
沉默。
長時間的沉默！
顧北辰沒有說話，石少欽也沒有掛電話……
直到，過了很久，久到石少欽看着臥室的門，視線越來越深的時候……裏面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緩緩垂了手，石少欽好看的嘴角輕輕勾了下。
有些人，也許天生屬於黑暗……又何必貪戀那點兒光呢？！
緩緩推開臥室的門，暗沉的天氣下，裏面並不是很明亮。
“欽少……”肖思悅見石少欽進來，急忙起身。
“你下去。”
肖思悅有些不放心簡沫，看了她一眼，嘴脣喏了下，最後點頭起身離開了……
只是，在關上門的那刻，她忍不住的看向裏面的男人。
他緩步走向牀邊兒，看着簡沫的臉好一會兒，纔在牀邊人坐下。
修長的手指就好似藝術品一樣，白皙、骨節分明。
指腹輕輕劃過簡沫的臉頰，是那樣的溫柔……溫柔的讓人錯覺，以爲他是石玦郗。
肖思悅沒有敢繼續看，輕輕合上門，總覺得空氣中都透着詭異。
“沫兒……”石少欽看着簡沫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你會恨我，對嗎？”
空寂的房間裏，沒有人能夠回答他……也因爲此，變得更加詭譎。
“恨吧……”石少欽輕輕開口，“我本不該貪婪光明，否則，你也不會有機會恨我，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