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中的思博就像地獄惡魔。他當着壯漢的面,用力抖開左輪手槍的彈筒,從中控出所有子彈,又拿起一枚子彈重新裝填,將彈筒合上,左手沿着鬆動方向用力一抹,黑色槍筒頓時飛速旋轉起來。
壯漢的瞳孔頓時急劇縮小,身子也如篩糠般抖個不停。
他當然明白這是什麼樣的遊戲。
“俄羅斯輪盤。就算你沒有聽過這個遊戲名稱,也應該知道它的規則。”
思博慢條斯理擺弄着槍,用槍口點了點壯漢前胸:“這算是改良版本的“真心話大冒險”。現在,我問一句你答一句,然後輪到你問我答。咱倆每人開一槍,運氣好就不會死。”
壯漢雙眼裏流露出恐懼,戰戰兢兢地說:“……能不能……不玩?”
站在旁邊的顧克剛冷冷的插進話來:“不玩也行。我們餓了,把你的腿分給我們一條燉湯。”
壯漢立刻大聲尖叫:“你們……你們竟然喫人?別開玩笑了……這種事情……只有那些怪物才喜歡喫人。”
思博懶得跟壯漢囉嗦,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以對方不可抗拒的力量狠狠將其按坐在地上。右手握着左輪槍,調轉槍口對準自己頭顱側面,用力扣動了扳機。
是空槍,沒有子彈。
“看來我運氣不錯。所以你必須回答我的問題。”
思博把槍口指向了壯漢,陰測測地笑道:“記住,一定要說實話。否則,我就不管什麼見鬼的遊戲規則,直接殺了你。反正,現殺現煮的人腿很新鮮,味道也不錯。”
壯漢被嚇呆了,腦子裏一片空白。他雙手向後撐住地面,只能下意識地點點頭。
思博的問題很簡單:“你是自由獵人?”
壯漢連忙回答:“是的。”
這傢伙反應很快,也很聰明。不等思博再次開口,壯漢趕緊抓住機會飛快地說:“你已經問過了,現在是不是該輪到我?”
站在旁邊的顧克剛有些意外。
壯漢的確是個獵人。
現在的獵人,可不是和平時期的那種獵人。這種職業必須從字面上理解。他們狩獵的對象就是人類。
這傢伙的確膽大包天,把顧克剛與思博當做了獵物。只是他運氣不好,不知道對方是感染體。就在昨天晚上,壯漢趁黑摸進來他們的臨時營地,卻被早有準備的思博抓住。
他的膽子很大。這一點,從壯漢此刻的表現就能看出來。生死控制權都被別人捏在手裏,他居然還敢與思博討價還價……像這樣的人,顧克剛以前從未見過。
思博並不認爲壯漢的話有什麼忤逆。他點點頭,平靜地說:“沒錯。不過,你得先得到提問的資格。”
壯漢這纔想起,如果要提問,必須先給自己來上一槍。也許是空的,也許槍筒剛好轉到有子彈的那一格。
他頓時嚇得面如土色,連聲狂叫:“不,不,我不問了,不問了……”
思博毫不客氣對準他的腦袋扣動扳機。
還是空槍。
壯漢已經被嚇得癱倒在地。
思博把左輪槍收回來,淡淡地說:“你的運氣不錯。問吧!”
壯漢大口喘着粗氣,充滿驚懼的眼眶裏佈滿血絲:“你,你們……到底怎麼樣才肯放了我?就算我是獵人,可我畢竟是個人類啊!我知道錯了,我就不該招惹你們。求求你們放了我好不好?”
“很簡單,只要你老老實實回答完我的問題就行。”
思博顯然不像是在開玩笑。他用深邃的目光注視着壯漢:“我當然知道你是人類。但是這與放不放你沒關係。”
說着,思博把槍口對準自己左側太陽穴,用力扣了一下扳機。
又是空槍。
“現在輪到我問了。聽清楚我的問題:前面那座城市,也就是邯鄲,那裏的兇屍爲什麼要殺人?”
看着目光深沉的思博,又看看他握在手裏的槍,壯漢終於明白————這兩個抓住自己的陌生人不是在開玩笑。無論如何,最好還是按照對方的要求去做。
“你……你就想知道這個?”
壯漢覺得
自己的喉嚨一陣發乾,結結巴巴地說:“這,這其實不是什麼祕密。只要你問了,我就會告訴你。沒必要用槍對着我吧?我不喜歡俄羅斯輪盤,咱們還是別賭了,這對大家都不好。”
壯漢腦子裏絲毫沒有逃跑反抗之類的念頭。顧克剛的力氣非常大,壯漢已經從之前的遭遇深深明白了這一點。思博剛纔這番話也讓他看清了現實,撒謊或者隱瞞都沒有用,而且也沒有必要。
“兇屍……你指的是那些喫人怪物嗎?”壯漢小心翼翼地問。
思博點點頭,表情略微變得緩和。
“它們改了規矩。”
壯漢不再大喊大叫,也不再慌亂,情緒穩定下來,說話也變得更有條理:“大概是兩個星期前,它們停止了徵召附從軍。那些怪物……嗯,就是兇屍,以前一直要求擴大附從軍的規模。它們有自己的兵工廠,其實就是我們在病毒爆發前建立的工廠。只是現在它們成爲了那裏的主人。兇屍真的很聰明,它們懂得利用我們人類來控制人類。”
這些話與思博的問題毫無關聯,顧克剛在旁邊聽了皺起眉頭。他剛準備張口呵斥,卻看見思博對自己使了個眼色,於是閉上嘴,不再言語。
壯漢並未察覺兩個人之間的動作,自顧道:“附從軍就是兇屍的幫兇。不過說真的,那些傢伙其實也是自身難保。如果不服從命令,第一個死的就是他們。兇屍看不會講什麼人情。只要有足夠的肉,城裏的秩序能夠維持,它們就會變得很安靜。”
思博凝神道:“安靜?你指的是什麼?”
壯漢笑了,笑容裏透出農民式的狡猾:“這是另外一個問題。”
思博輕描淡寫地說:“當然,我說過的話肯定算數。只是你還沒有回答我之前的問題:那些兇屍爲什麼要殺人?”
壯漢用舌頭舔了舔嘴脣:“剛纔被你們捆在麻袋裏的時候,我好像聽見你們提到了“行刑”這個詞?”
顧克剛在旁邊忍不住再次插話:“兇屍的情況我們多少了解一些。怎麼,我們說的不對嗎?”
壯漢沒有回答,直勾勾地看着思博手裏的槍:“你們好像破壞了規矩?我也好像沒有遵守規則?那個……現在該怎麼算?”
思博沒有浪費時間:“一對一抵消吧!這算是遊戲之外的問題。如果你能夠給出令我滿意的答案,你就能得到這個。”
他轉身拿過揹包,解開拉鍊,拿出一塊很大的巧克力。
壯漢眼睛裏頓時放出精光,彷彿見鬼一樣嚎叫起來:“見鬼!居然是“好時”。你從哪兒弄來的?這包裝該不是假的吧?要知道,以前的舊貨現在很搶手,這玩意兒在黑市上的價錢很高。任何女人都願意爲了這種巧克力躺在牀上陪你睡覺,無論你提出任何要求,都能得到滿足。”
思博直接把巧克力扔了過去:“先談談那些兇屍吧!我的東西可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拿,但是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難。”
“就在四天前,這座城市的附從軍發動了一次叛亂。”
壯漢手忙腳亂把巧克力撿起,像寶貝一樣塞進衣服口袋。這份意外的收穫使他安心了不少,解釋也更加仔細:“具體的起因,是西區的一名附從警察因爲瀆職被兇屍抓起來。”
顧克剛有些奇怪:“瀆職?你指的什麼?”
壯漢咧開嘴笑了:“你算是問對人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很清楚:說起來,那個被抓起來的附從警察也是活該。他看中了一個正在拘押的女人。聽說那女人長得不錯,挺漂亮。按照規定,那種級別的漂亮妞應該送進生育管理營。偏偏那個附從警察膽大包天,把那個女人從選送名單上劃掉。”
顧克剛很有八卦的潛質,他顯得饒有興趣:“然後就被兇屍發現了?”
“你未免把那些怪物想得太神通廣大了。”
壯漢搖着頭連連嘆息:“有人向上面告發了他。是同一個警局裏的附從警察。可能是同樣看中了那個美女,也可能是因爲嫉妒。誰知道呢……反正很多人都喜歡踩着別人的腦袋往上爬。這種事情在病毒爆發前比比皆是,現在也不算少。別看那些投靠了兇屍的混蛋表面上混得風光,骨子裏卻是人人都在互相盯着對方,恨不得連你上廁所拉屎的時候都偷偷跟在後面。只要稍微發現有什麼情況不對,立刻抓住小辮子送到那些怪物面前……哦,就是你們說的兇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