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感染體 >第607章 平叛
    如果《環球時報》活着《中國新聞週刊》之類的雜誌還在出版,那麼近期的封面話題一定是非常醒目的“服從”兩個字。

    謝坤低下頭,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筆記本。

    他以前就有把重要事情記下來的習慣,現在也沒有改變。謝坤覺得這樣做有助於改變自己的情緒,不用喝那麼多酒,也不會被頹喪悲傷的情緒長時間控制。“男人不哭”就是一句他嗎的廢話。哭泣有助於人類思維和情緒的改善,負面心理需要通過這種方式發泄出來。看着筆記本上那一個個團隊戰死者的名字,謝坤覺得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陰鬱。密密麻麻的名字在筆記本上佔據了三分之一的紙面,到了後來,死人實在太多,根本記不住,謝坤只能簡化程序,將他們變成一個冷漠無比,沒有實際意義的數字。

    還有另外一件事。

    今天是我的生日。

    每個人,每年,都會有這麼一天。

    謝坤走到牀邊坐下,來自牀架的熟悉支撐力沿着皮膚傳遞到肌肉,然後進入了大腦。“吱吱嘎嘎”的聲音是那麼令人心安,釋放出讓人忍不住想要躺下去的衝動。謝坤在牀邊默默坐了幾秒鐘,彎下腰,從牀下拉出一箇舊紙箱。

    紙箱很小,裏面擺着幾樣簡單的東西。

    有小孩子喜歡的毛絨玩具:一個紅顏色的天線寶寶,一個嘴巴扁扁的黃鴨1子,一個肥頭大耳呆頭呆腦的胖企鵝。

    謝坤曾經與妻子商量過想要一個孩子,他早早做好了準備,在城市廢墟里收集各種玩具,以及合適的嬰兒用品。現在,全都用不上了。

    內衣是屬於亡妻的私人用品。謝坤拿起洗了很多次,表面有些泛黃的胸罩,貼在臉上慢慢摩挲着。他不是戀物癖,也沒有變態的愛好。謝坤只是喜歡殘留在上面的香皂味亡妻不喜歡用洗衣液,一直改不掉用香皂洗衣服的習慣。

    淡藍色襯衫是結婚那年妻子買給自己的禮物。她很喜歡謝坤穿西裝打領帶的樣子,覺得那樣纔像個文化人。這件襯衫謝坤穿的機會不多,只有遇到節日,或者大家都很高興的時候纔會穿出來。

    所有這些東西都是紀念品。即便是在最困難的時候,謝坤仍然將它們保留下來。

    信教的人會造訪廟宇,在教堂裏做彌撒,在清真寺裏做禮拜,還有更虔誠的信徒從居住地開始,一步一次跪拜,弄得遍體鱗傷,只爲了前往心目中的聖地,得到佛祖的保佑……所有這一切都是源於信仰。神靈其實就居住在每個人的心靈深處,只是每個人對信仰的理解各不相同。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瀆神者。他們只是沒有親眼看見神蹟發生,也就失去了自我約束的能力。

    在這裏,看着這些具有意義的紀念品,謝坤覺得心靈正在承受來自靈魂的洗滌。

    這裏是他的神殿,是寄託所有往昔回憶的地方。也只有在這裏,謝坤才能感覺到平靜祥和,還有內心深處說不出的穩定。

    西安城的生存條件正在受到極其嚴重的威脅。

    在最近的半個月裏,“怒雷”團隊遭到了多次襲擊。那是來自周邊城市聽命於兇屍的人類附從軍。兇屍的數量其實並不多,但是它們控制了比自己族羣數量多達百倍以上的人類。謝坤實在無法理解那些附從軍的想法那些人作戰的時候很勇敢,無論戰鬥技巧還是經驗,都算得上是合格的老兵。

    他們爲什麼不能反戈一擊,幹掉騎在頭頂的兇屍,偏偏要把槍口對準同族的人類?

    謝坤一直不明白這究竟是爲什麼。

    西安城的秩序也在重建,可是建設速度遠遠不及周邊那些被兇屍控制的城市。缺乏的資源太多了,尤其是糧食。儘管謝坤連續數次增加郊外農場的人員數量,然而無論耕種面積還是預期收穫數量,都無法令人滿意。

    何超帶人在各個農場進行調查,很快摸清了其中原因。

    很多人出工不出力,喫大鍋飯的思想一直延續到了這個時代。大家都是同族,自然不可能像兇屍對付奴隸那樣,用暴力手段強行命令工作。儘管新建農場擁有機械,耕地面積卻寥寥無幾。很多人對謝坤的命令根本不當回事,甚至毫不畏懼的放言:老子就是不幹,我就不信他們能把我怎麼樣。大不了老子離開這個鬼地方。反正現在外面很安全,那些怪物就算喫人也喫不到老子頭上……

    “篤篤篤!”

    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謝坤聽出了何超的腳步,他收起擺在牀上

    的各種紀念物,把它們裝進紙箱,塞進牀底。站起來,穿過客廳,拉開房門。

    何超站在外面,肩膀上揹着突擊步槍,關切地問:“怎麼樣,你沒事吧!”

    這是他與謝坤的約定預計出發時間定在十點鐘。如果謝坤到時候還沒有從房間裏出來,何超就過來敲門。

    謝坤眼睛裏已經看不到迷惑。他變得非常堅定,甚至帶有幾分兇狠:“沒事!都準備好了嗎?”

    何超淡淡地笑了:“我們都在等你,隨時可以出發。”

    謝坤看到了停在不遠處的幾輛越野車。它們經過改裝,外面焊接了鋼板用於防彈,被拆開的車頂架上了重機槍。還有幾輛裝甲卡車也是差不多的改裝步驟。但是它們的車體更大,可以容納更多人,戰鬥力也更強。

    “走吧!”

    他拍了拍何超的肩膀,冰冷的話語中充滿了殺意:“既然那些傢伙不肯老老實實聽話,就用我們的方式讓他們明白,什麼叫做規矩。”

    ……

    三號農場位於西安東郊,距離城市也就是二十多分鐘的車程。“怒雷”團隊佔據這裏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公路上的各種障礙都被清除,暢通無阻的車隊以每小時八十公里的速度狂飆突進,在陰冷的空氣中揚起無數灰塵。

    農場大門口設置了兩個沙壘,四名守衛者從工事裏探出頭來,滿面驚訝看着從遠處公路上瘋狂駛來的車隊。他們不約而同拿起槍,對準了衝在最前面的越野車。儘管隔着數百米遠,謝坤仍然有種被瞄準孔套牢,隨時可能被狙擊的危險預兆。

    他毫不客氣的從越野車後座上站起,雙手控制着架在車內的高射機槍,將平放的槍口對準農場大門,利用變異細胞發散的意志,瞄準了那些妄圖抵抗的人。

    “通通通通!”

    炸雷般的槍聲驟然響起,在寒冷空曠的環境中急劇擴散。工事裏的守衛者想要躲避,卻已經來不及。動能巨大的子彈將他們身體炸開,從胸口、腰部和脖頸,將一個個完整的人體撕裂。

    車隊絲毫沒有減速。寬大厚重的橡膠輪胎從黏糊糊的血肉上碾過,將滾到公路中間的死者頭顱壓得粉碎。短暫顛簸對車內乘客毫無影響,甚至激起了他們更加強烈的戰鬥慾望。

    進入農場,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守衛者。

    他們都是農場裏的工人。

    “你們是什麼人?”

    “你們想幹什麼?”

    很多人都在問着相同的問題,無論尖叫還是吶喊,得到的回覆都是子彈。從第一個被殺者開始,地面上接二連三躺滿了屍體,房子裏跑出更多的人,有男有女,有徒手者也有武裝人員。車隊開始在農場內部分散開來,司機負責駕駛,靈活地繞着圈,車內的戰士負責射擊,重機槍從不同方向形成交叉火力,對所有能看見的目標傾瀉死亡。

    每個人都牢記着出發前謝坤冷酷到極點的交代。

    “衝進去以後,十分鐘內不要任何俘虜。就算他們跪在地上求饒,也絕對不要受降。該殺就殺,就算把所有人殺光也行。”

    “控制倉庫和油庫,還有那些機械。它們很重要。我們可以找到更多的工人,卻沒辦法憑空變出燃油和糧食。”

    “他們背叛了我們,他們該死!必須死!”

    血腥機械的殺戮徹底摧毀了反抗者的信念支柱。儘管已經超過了規定時間,還是不斷有求降者被殺。謝坤無意制止其他人的瘋狂。他很清楚,這些人才是真正的團隊跟隨者,是跟着自己和首領劉天明一直走到最後的團隊核心。戰鬥力永遠不是嘴上說說就能擁有,那是無數次殺戮,用無數條人命換來的經驗。

    我是感染體,還有我們尚在沉睡中,不知道具體在什麼位置的頭兒。

    我們,就是跟隨者信仰的標杆。

    跪在地上的投降人員逐漸增加。等到槍聲徹底平息下來,求降人員已經多達數百。他們黑壓壓在地上跪成一片,被卡車上下來的武裝跟隨者用槍指着頭,吼叫咆哮着聚集在一起。以灰色的建築爲底牆,五輛裝甲卡車形成一個半圓,把所有圍在其中,用重機槍瞄準。

    這個警戒圈是如此嚴密,外圍還有同樣數量的越野車在不斷遊走。想要逃跑根本就是癡心妄想。不斷有人偷偷擡起頭來,用充滿仇恨與憤怒的目光看着謝坤,還有站在他身邊的何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