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感染體 >第一百一四節 陰險的黃雀
    白天在辦公室的時候,宋嘉豪就想好了計劃的每一個細節,也想好了現在要對張德良說的每一個字。

    上一次,幫着劉天明把楊空山屍體塞進夾牆裏面的時候,宋嘉豪就注意到:只要控制住洞口大不要一次性拆掉太多磚塊,關在夾牆裏面的陳婆和錢廣生這兩頭行屍就無法出來。

    裏面的空間很狹窄,它們沒有視覺能力。在這種情況下,做出彎腰之類的動作速度緩慢。只要保持足夠的警惕性,不難避開它們的攻擊。

    當然,如果是某人對此一無所知,那就不一樣了。

    張德良並未注意到宋嘉豪眼睛裏那抹邪惡的冷笑。

    他絲毫沒有懷疑,點點頭,嘴裏答應着,擼起衣服袖子,朝着牆洞方向走了過去。

    這裏面有錢。

    很多人都喜歡藏錢。

    這不是什麼怪癖,而是對於銀行本能的不信任。

    張德良覺得,院長宋嘉豪可能也是那種喜歡把鈔票藏起來的吝嗇鬼。他彎腰伸手,在黑暗的洞窟裏尋找所謂的皮包,卻什麼也沒有摸到。

    可能是距離不夠吧!

    宋院長剛纔不是說了嘛,皮包擺的比較深,他夠不着。

    想到這裏,張德良乾脆整個人趴在地上,肩膀抵住牆洞,整條胳膊都伸了進去,嘴裏嚷嚷着:“宋院長,你這包塞的可真夠深的。在哪兒啊?我連邊兒都沒有摸到。”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牢牢抓住了張德良的手。

    他愣住了,大腦陷入一片空白。

    隨即,從手腕部位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

    這裏面有東西,有某種會咬人的東西。

    動物?

    還是蟲子?

    難道是老鼠?

    黑暗帶給人無限的恐懼。張德良本能的想要把手縮回來,卻驚恐的發現,夾牆裏面那股力量牢牢壓住自己的胳膊。不僅是一個,而是有好幾股力量死死固定了手臂。無論自己怎麼用力,也無法掙脫。

    “宋院長,怎麼,裏面究竟是什麼東西?啊它在咬我,救命!救命啊!”

    近在咫尺的危險,使張德良發現了單純比死亡更加令人恐懼的事情。

    他拼命掙扎着,用盡全身的力量嚎叫。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感到頭頂遭到猛然撞擊,然後眼前一黑,徹底陷入昏迷。

    宋嘉豪手裏握着一把鐵錘,獰笑着站在他的身後。

    這一下雖說不能確定能夠把張德良活活打死,卻足以讓他失去知覺和行動能力。

    作爲醫生,宋嘉豪很清楚在人體的弱點。

    他用最快的速度扒開磚塊,擴大牆洞。更多磚塊被拆了下來。透過房間裏的燈光,可以看見陳婆和錢廣生正在夾牆裏圍着張德良那隻手狠命撕扯,大口吞嚥着剛剛撕下來的肉。

    宋嘉豪抓住張德良的腿,像上次處理楊空山那樣,把張德良的身體朝牆洞裏塞。

    夾牆裏的兩頭行屍很高興食物自己移動着送上門。這種時候不需要言語上的交流,它們拖拽着張德良的肩膀,很快把他整個人拉了進去。

    腿腳和鞋子在牆洞裏消失的一剎那,宋嘉豪立刻拿起磚塊,迅速填補牆上的洞口。

    他的動作飛快,陳婆和錢廣生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張德良身上。直到洞口被重新封死,它們也啃光了張德良肩膀上的肉,喫到了柔軟溫熱的內臟。

    宋嘉豪把最後一塊磚頭塞進牆上的縫隙,轉身癱坐在地上,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大口喘息着。

    隔着牆壁,身後傳來一波又一波令人頭皮發麻的咀嚼聲。

    陳婆和錢廣生撕咬肉塊的動靜很大,尤其是在這個位置,聽起來非常清楚。一股鮮血從牆體底部的縫隙緩緩流淌出來,非常粘稠,暗紅色的光澤令人恐懼。

    那一錘子砸下去,張德良再也沒有醒過來。

    對他來說,這是一件好事。至少,面對死亡的時候,不會感到痛苦。

    可怕的咀嚼聲持續不斷。整整十多分鐘以後,才逐漸變得緩慢下來。

    宋嘉豪呆坐在地上,低着頭,默默注視着從腳邊流過的那些血。

    “真沒想到,我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自嘲着搖搖頭,手指深深插進頭髮深處,用力地揪着。

    殺人的感覺很糟糕。

    可是,張德良必須死。

    宋嘉豪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殺人。

    把張德良塞進陳婆和錢廣生,與之前被自己切掉腦袋的楊空山完全不同。楊空山是極其危險的感染源,張宏良是個健康人。他只是知道了自己的祕密。

    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後悔和懊惱,又有什麼用?

    在痛苦與自責中糾纏了很久,宋嘉豪扶着牆壁站起來,嘆了口氣。搖搖晃晃朝着門口走去。

    就在他把左手伸向牆壁上電源開關的一剎那,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影。

    保安隊長何大山從臺階上走下來,笑嘻嘻地看着宋嘉豪,臉上得意興奮的表情,彷彿當年哥倫布發現了美洲新大陸。

    很早很早以前,何大山就聽說過一句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仔細想想,這句話好像是自己小學老師說的。

    那個時候,何大山根本不明白話裏的意思。等到長大了,經歷的事情多了,才漸漸弄懂了這句話的含意。

    他一直想做那隻最聰明的黃雀,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在醫院裏做保安,能夠接觸到形形色色的人。比如患者,比如醫生,比如護士,還有諸如邵老三之類的惡棍。

    能夠在醫院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當上保安隊長,儘管是個副職,也需要非常優秀的能力。很大程度上,這與個人道德品質無關,純粹只看你會不會做人。

    幾個星期以前,何大山就知道邵老三婆娘被人打了。

    準確地說,應該是被劉天明狠狠痛打了一頓。

    事情起因也很簡單。何大山很快就從不同的人嘴裏瞭解到來龍去脈,知道劉天明是爲了一個女患者出頭,遭到邵老三婆娘那幫人報復。結果,報復不成,邵老三婆娘還被打掉了滿嘴的牙齒。

    何大山能夠坐上保安隊副隊長這個位置,說起來,其中也有邵老三很大一部分功勞。當年,何大山還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年輕保安,也曾經滿腔熱血,想要與黑惡勢力做鬥爭。邵老三剛剛進入黃牛這個職業階層時間不長,算是其中的新手。非常偶然的機會,何大山抓住了倒賣掛號的邵老三,兩個人打了一架,何大山鼻子被揍出了血,邵老三的右眼腫了一個多星期。

    都說是不打不相識。

    在這個問題上,邵老三放低了姿態,主動約着何大山出來喫飯。三杯酒下肚,兩個人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原因很簡單,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深仇大恨,何大山和邵老三又都是從山裏出來,到大城市淘金的年輕人。幾乎是相同的機遇,身份也沒什麼區別,爲了生存下去,自然要抱成團。

    何大山成了邵老三安插在醫院裏的眼線。他掌握着上面什麼時候派人下來檢查的準確時間。每一次突擊檢查,邵老三都能逃脫。醫院裏每次調整科室專家坐診,邵老三也能第一時間知道,然後早早過去排隊,掛到無比金貴的號。

    時間久了,邵老三賺了很多錢。他僱了不少人,自己不再出面,而是讓這些人替自己打工,還把老婆從家裏接來,壟斷了整個醫院的掛號資源,一起掙大錢。

    當然少不了何大山的好處費。從最初的幾十、幾百,到後來的幾千、幾萬,何大山口袋裝得鼓鼓囊囊,錢包也比過去豐厚得多。

    邵老三很有頭腦,他幫着何大山謀劃未來,告訴他應該如何給上司送錢送禮,平時應該給哪些人好處,如何拉攏周圍的人際關係就這樣,何大山一步步往上爬,當上了副隊長。

    自家婆娘被打以後,邵老三找過何大山,想要通過他,弄到劉天明的上下班時間和路線。然後約更多人,好好教訓他一頓。

    何大山讓邵老三死了這條心。很直接的告訴他,這種事情做不得。因爲那個時候,何大山已經聽說,劉天明有幾個警察朋友。後來,新任院長宋嘉豪與劉天明走得很近,就更不能動他。

    邵老三對此很是惱怒,覺得何大山是得了好處就忘記朋友。兩個人的關係一度因此鬧僵。

    何大山主動找到了邵老三。這一次,他不是爲了改善關係,而是想要得到邵老三的幫助。

    他的存款不多,實在沒辦法湊足張德良敲詐的二十萬塊錢。缺口大約在十五萬左右。左思右想,在這個城市裏,沒人會幫助自己。

    邵老三很爽快的答應了。同時也提出一個條件:要麼何大山弄到劉天明準確的上下班時間和路線,要麼何大山聽從自己的安排,剁下劉天明一隻手,或者一隻腳。

    何大山含含糊糊的答應了。反正錢已經到手,他根本不願意幫着邵老三報復。當時,何大山想的很簡單:用這些錢先把張德良對付過去,然後搞定陳婆。只要兩個人結了婚,就能得到陳婆名下的房子。再然後,湊錢還給邵老三,把這件事情徹底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