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離修嘆一口氣,將下巴壓在盛淺予的頭頂,半晌都沒有開口。
盛淺予想了想,側過身看他:“你該不會是在緊張吧”
殷離修神情一頓,皺了皺眉頭,還不等開口,卻聽盛淺予又說:“真是想不到,戰場的殺神,竟然也會有緊張的時候。”
“盛淺予”
他沉着聲音將盛淺予拉進懷裏,眼神多了幾分認真:“那我便將進程提前,回去之後便着手處理盛允承的事情。”
盛淺予眨眨眼睛,思量的眼神流轉:“如今的形式來看,我們回去之後,或許時機真的就成熟了,不過”
她轉過身看向殷離修,眉梢一挑:“其他事情你來處置,但是盛允承和慕婉純,你得交給我”
原主的仇,還是要用原主的身份來雪恨。
“好”
殷離修應聲,輕輕在她額頭印上一吻。
遠處庭院的閣樓上,孤南翼遠遠看着靠近的兩人,眼底之間泛起冷沉。
距離太遠,他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可是兩人的親近卻好像一根刺,如鯁在喉,這種感覺,在認識盛淺予之後,越來越明顯。
他從來沒有想過,區區一個女人,竟然能左右他的情緒,可是如今又不得不承認,也控制不住,這種感覺並不是很好。
塞邊的夜,出奇的安靜,清風徐來,帶着淡淡的溼氣,很舒服的感覺。
長時間的奔波,這一晚,是這麼長時間以來,睡得最好的一次。
清晨,盛淺予是被襲久的敲門聲驚醒的,時間還早,依照現代的時間,不過也就是早晨五六點的功夫,不過,他們還要與大軍匯合,這段時間都是早晨趕路的,也習慣了。
“要出發了嗎”
盛淺予開門,問一句。
襲久進來,將洗漱的物什放在桌上,一邊伺候着盛淺予洗漱,回答:“王爺說,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完,過了晌午再走。”
“哦”
盛淺予應一聲,視乎又想起什麼,問道:“曹光怎麼樣了回來了嗎”
“回來了,正在樹上”
襲久說着話,伸手挑起她的一頭青絲,手法嫺熟的轉了幾圈,便綰成了如男人一樣的髮髻。
行軍在外,盛淺予平常穿的是軍裝,這樣的髮髻簡單幹練。
“在樹上”
盛淺予一愣,站起身來:“去看看”
說着話,她擡腳往外走。
盛淺予出來的時候,殷離修和孤南翼也跟了出來,明媚陽光之下,兩人一紫一紅兩道鮮豔的顏色在旁邊跟着,還真是扎眼。
這就是所謂的大紅大紫
盛淺予心中暗自這樣想着,不過自然是不敢當着兩尊大神的面說出來的。
府衙大門之外,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裏三層外三層的聚集在牆院外面的一棵粗大的老槐樹周圍。
盛淺予走進去,大槐樹下面,小非和黑鱗正蹲坐着,一人一狗不知道在玩什麼。
“救命啊”
這時候,頭頂上傳來悽慘的喊聲。
盛淺予擡起頭來,這纔看見曹光抱着一根粗大的樹杈子掛在上面,看他的褲子衣服已經被撕扯成了碎布條,勉強能遮體,那樣子都要哭出來了。
他的聲音嘶啞,有氣無力的喊叫,看他那一張蒼白的臉,就能想象到,這一晚上,他過得有多刺激。
“嘿,早上好啊沒想到,清晨起來就看到你了”
盛淺予眯起眼睛朝樹上的“臘肉”打聲招呼。
曹光身子一僵,低下頭看向盛淺予,一咧嘴,哇的一聲真的哭了出來。
“我不跑了,我再也不跑了,你快把那畜生帶走吧”曹光一邊嚎叫,一邊將懷裏的樹幹摟緊了幾分。
“嗚嗚”
聽到“畜生”兩個字,黑鱗頓時站起身來,擡頭齜牙朝曹光低吼。
曹光聽到這聲音,渾身一哆嗦,來不及多想,緊忙又往上面挪了挪,伸手抹了一把眼淚,看向盛淺予。
“救我,救救我”
曹光的腿腳很快,昨日跑到城門口看到後面沒有人跟來,還沾沾自喜以爲事情就這麼簡單,卻不想,剛出成們便從外面衝出來一條黑狗。
狗嘛,這些年,曹光這些人在外面也沒少隨手抓了狗來喫肉,看着黑鱗不過是個頭大了點,也沒有太過在意,可是誰知道這狗比狼還兇猛
一晚上,他就被黑鱗繞城追着跑了好幾圈
,到現在,嗓子也啞了,身上也沒有了力氣,明明出了城的,愣是活生生讓一條過給攆了回來。
盛淺予勾了勾脣角,眯起眼睛看着曹光:“我給你機會了你都跑不了,可別再說我欺負人了。”
曹光咧咧嘴,臉上的表情別提多難看了。
“你還跑不跑了”盛淺予問。
“不跑,再也不跑了”曹光哭喪着臉,折騰了一晚上,這次是真的沒有力氣跑了。
“不跑了就下來吧”
說完盛淺予轉身往回走。
“哎,別,別走啊你走了我怎麼下來”
曹光原本想下來,可是一伸腿黑臉就要往上躥,嚇得他趕緊縮了回來,緊忙朝盛淺予喊一聲。
盛淺予轉身,朝小非招呼一聲:“讓他下來,帶進來”
小非聞言牽着黑鱗往後面退了一步,曹光試探的伸了伸腿,這一次黑鱗沒有再動,這才鬆手,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殷離修和孤南翼站在旁邊看着,誰都沒有說話,殷離修似乎習慣了她隨時閃光,倒也沒有什麼驚詫,只是,孤南翼的眼中卻更多了幾分審視。
盛淺予
一個被扔在鄉野十幾年的孩子,如今這般本事,也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什麼偶遇的高人,這樣蹩腳的藉口,在他這裏可是完全行不通的。
回到府衙,早飯已經準備好了,或許接下來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這一次,殷離修和孤南翼並沒有再爭。
安安靜靜的喫完,盛淺予已經跟殷離修這邊打了招呼,將曹光衆人帶到了前廳。
“你們的資料,我已經已經看過了,本來你們這種橫行鄉野的流氓,應該關進重刑大牢,可是念在你們沒有犯什麼人命案,倒是可以酌情處理,不過,到底怎麼個酌情法,還得看你們的表現。”
盛淺予說着話,不着痕跡的瞄着幾個人。
這話一出,曹光衆人臉上的表情跟着變了變。
“大人這意思,是讓我們歸隊”大頭冷不丁開口。
他們知道殷離修和孤南翼的身份,但是看盛淺予的軍裝跟別人的不一樣,又是站在兩尊大神身邊,不用想也知道她的身份不會低。
“也許有這個可能不過,得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讓自己歸隊”盛淺予挑了挑眉毛。
“大人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就算是去敵軍軍營裏放火,我們兄弟也一定會完成”曹光的臉色瞬間就燦爛了,頓時豪情壯志的開口。
盛淺予嘴角不着痕跡的抽了抽,看來這幫人放火劫財的事情還真是沒少幹,只是,就憑這幾個人想去敵軍放火,他們的膽子倒是有。
“你們曾經也是軍人,想歸隊的話,首先作爲軍人的意識要有,之前你們那些劫財放火的心思,最好給我收起來,軍人存在的意義是保家衛國,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命令,這些話,你們應該清楚”
盛淺予正了正神色。
衆人聞言面面相覷,臉上的表情有些低沉,這些話,他們很久沒有聽到了,如今再次在耳邊響起,這種感覺,讓大家心中一陣酸楚。
“我們”
曹光沉沉開口,說着話,擡頭朝盛淺予看一眼,擰了擰眉頭:“若非一點辦法都沒有,我們也願做那樣的事,大人若是能收留我們,我們兄弟一定肝腦塗地”
“之前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如今邊境戰事緊迫,晉州是距離邊境最近的城池,我希望你們能暗中盯住城周的動靜”盛淺予眼神之中多了幾分凌厲。
從剛進晉州的這一路,她就發現普通的百姓之中,總有那麼幾個人的眼神比較凌厲,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晉州又是邊防背後的第一個城鎮,更是大軍糧草供給的重要通道,這裏必須安排一隻眼,而曹光這幫人在晉州橫行幾年,每個地方都是再熟悉不過,這件事交給他們正合適。
盛淺予的話出口,曹光衆人眼神不由得一滯,很顯然,他們之前也察覺到了。
“大人放心,我們一定會盯死”
此時此刻,曹光衆人們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軍營,臉上沒有之前那般浪裏浪蕩的模樣,更多了幾分認真。
“這是我的令牌,有什麼事,隨時可以來找我”
盛淺予點點頭,將一塊黃銅令牌送到曹光手裏,如今,這幫人算是招安了。
至於曹光衆人怎樣在百姓面前重新做人,也得看他們怎麼做,畢竟,壞人不的形象一旦形成,可不是認個錯流幾滴眼淚就能洗白的,大家看的是行動。
處理了他們的事情,盛淺予回到書房,此刻殷離修正在批閱信件。
“處理好了”聽到她進來,殷離修的眼皮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