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風花醉 >第1027章 水霧之海
    傷寒、凍瘡,每一個冬天都會對基普羅斯以及北歐各民族造成不同程度的傷害。決定西征之前,趙有恭已經對面臨的困難做了預料,所以當軍中出現傷寒的時候,也並沒有太過在意。

    戰爭,往往是一切的根源,趙有恭永遠無法預料到全部,當戰爭的馬車踏遍東西走廊,這個世界早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隆冬臘月,眼看就是年關,遠征軍卻絲毫感覺不到新年的氛圍。夜色籠罩下的烏赫塔城恢復了寧靜。自從定國軍奪取烏赫塔城後,將西伯利亞城的管理模式延續過來,相比那些科米貴族的統治,東方人的管理方式更加人性化一些。定國軍駐紮的城市,是絕對不允許盜匪橫生的,所以那些活躍在罪惡之都的強人們最先遭殃。不管有沒有違規,這些霍亂分子全部被抓了起來,只要稍作反抗,便是當場格殺。或許原來的城堡主人需要這些人交稅,但定國軍並不需要,眼下定國軍不需要錢,他們需要一個安定的環境。

    在入住馬斯里城堡前兩天,蕭芷韻採取了血腥手段,將整個城市橫掃了一遍,這兩天死在定國軍手中的斯拉夫強人不知凡幾,當然其中也牽涉到了許多無辜的人。無辜?蕭芷韻是不會在乎這些的,有時候沒有無辜不無辜的,戰爭面前,不想參與,就趕緊走開,否則受到波及,那隻能是倒黴了。定國軍組織的大掃蕩行動效果顯著,幾天之後整個烏赫塔城再也不像以前那樣亂糟糟的了,集市變得井然有序,街道也乾淨了許多。當然這一切都要付出代價的,烏赫塔城居民每五天就要選出一千人去河邊修建城池,與此同時,爲了避免難民暴動,定國軍也承諾每天都會施捨一頓粥飯。漸漸地,雙方相處倒是非常融洽,至少這些斯拉夫人覺得東方人比原來的貴族們強多了。

    科米公國的斯拉夫人沒有羞恥,沒有榮辱?或許吧,其實這根本算不上什麼錯,有奶便是娘這句話聽上去很難聽,但卻是真理,生存是人類的本能需求。人類文明延續至今,有過反抗,有過戰鬥,有過流血犧牲,但這些反抗流血,最終的目的不是爲了活得更好一些麼?榮譽?多麼可笑的名詞,如果沒有利益,西伯利亞大軍幹嘛費勁千辛萬苦發動遠征戰爭?

    如今的烏赫塔城非常祥和,酒館裏的人也不再那麼肆無忌憚。一個瘦弱的男子從酒館裏走出來,搖搖晃晃的走進狹窄的衚衕裏。衚衕幽暗狹長,兩側房屋很高,更將衚衕映襯得有些恐怖。男子踩到什麼東西,撲通趴在了地上,衚衕裏很暗,他爬過去湊近看,想知道絆倒自己的是什麼東西,當看清地上的東西后,衚衕裏傳出了一陣淒厲的叫聲,聲音尖銳、陰森,彷彿要把喉嚨喊破。寂靜的夜空被劃破,許多熟睡的人被驚醒,沒人知道,從這個夜晚開始,噩夢已經降臨整個基普羅斯,乃至所有的北歐民族。

    烏赫塔城內越來越多的人病倒,街頭已經開始出現無人處理的屍體,駐守烏赫塔的軍營裏也未能倖免,幾個士兵開始發燒抽搐。蕭芷韻一直忙於軍務,並不知曉城中的變化,西伯利亞城那邊的輜重馬上就要到了,得做好準備纔行,所以她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史文恭抱着頭盔,沉重的步伐踩在石板路上,發出嗡嗡的響聲,他眉頭緊皺,眼神充滿慌亂,是什麼讓這位沙場猛將變得如此驚慌呢?

    “王妃,事情有些不對勁兒,城中染上風寒的人越來越多,營中士兵的情況也越來越嚴重了,現在已經有三十多人起不來了,昨天夜裏還死了兩個”史文恭神色焦急,也顧不得行禮,蕭芷韻放下手中的筆,揉了揉發酸的額頭,“怎麼回事?不是讓你把軍中醫者派出去麼,怎麼還這麼多染病的?”

    史文恭坐在位子上,滿臉的苦澀,連日來,他被這場怪異的風寒病搞得都形象邋遢了,“醫者已經派出去了,但效果不佳,藥也用了不少,可就是沒有效果。穆先生說這可能不是普通的風寒,而是傳播極快的瘟疫。”

    “瘟疫?”蕭芷韻戎馬十餘年,見過太多的生死,所以怕的東西並不多,可是瘟疫,實在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瘟疫更多隻存在於傳說中,小時候聽族中巫醫說起過,曾經有過幾次瘟疫,但凡瘟疫,簡直強過千軍萬馬,最慘的時候,整個部落的人都無人倖免於難。如果真的是瘟疫,那影響太大了,“史將軍,先將生病的人和醫者隔離,另一方面嚴格封鎖消息,絕對不能讓瘟疫的消息傳出去。運送輜重的人馬應該快到了,你派人拿本妃手令出城接應,千萬不要進城了。”

    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不妥,蕭芷韻又將史文恭喊了回來,“讓士兵們裹嚴實一些,把口鼻也蒙上,從今天起檢查烏赫塔,但凡染病的全部隔離,巡城兵加強防守,城裏的斯拉夫人誰要是敢反抗,直接殺了,屍體火化處理,挖個深點的坑埋了,千萬別把屍體留在城中。”

    亂世用重典,這個時候來不得半點仁慈,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解決瘟疫,而是先控制範圍,一旦封不住口子,瘟疫侵染,恐怕整個烏赫塔城都要跟着遭殃。烏赫塔城如此,趙有恭那邊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本來可以好好休息下的,但突如其來的傷寒,搞得北部駐軍人心惶惶的,其實一開始趙有恭並沒太放在心上,傷寒病和凍瘡在基普羅斯司空見慣,可時間久了,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看着手裏的屍格記錄,趙有恭的心情也是一落千丈,揚馬爾和圖羅夫的情況趙有恭並不是太清楚,但軍中的情況還是很瞭解的。北部駐軍在五天前發現了第一個病例,當時都以爲染了傷寒,沒有太放在心上,只是治療傷害,退燒的藥吃了兩天依舊不見好,到了第三天,同房間裏的士兵也有四個人出現了相同症狀。發燒、皮膚起泡、

    嘴脣發黑,抽搐白沫,直到死亡,這跟“鼠疫”多麼的相似,和後世的狂犬病有着頗多相似之處。

    鼠疫,一想起這個詞,就莫名的害怕,這種病一開始可是大瘟疫,歷史上稱之爲“黑死病”。中世紀黑死病帶來的破壞力,幾乎人所共知,這場災難,是西方世界人口銳減,更對時下的宗教產生了致命的衝擊。千萬不要是黑死病,如果真的是黑死病,可就要頭疼了。

    “三娘....三娘....”一連叫了好幾聲,推門進來的卻是楊再興,趙有恭站起身有些心急道,“三娘呢?他沒在這裏?”

    “殿下,剛纔集市區那邊又有人病死了,當地人說咱們再粥裏下毒,跟巡防兵鬧起來了,王妃不想拿這點小事打擾你,就親自去處理了”楊再興沒覺得有什麼,趙有恭可不這麼想,伸手去拿掛在牆邊的披風,“走了多久了,快把她追回來,還有,你派人去營中,將高寵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