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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5章暴民與貴族

    曾經輝煌無比的弗拉基米爾變得荒涼而清冷,一場小雨,迷迷濛濛,陰暗的天空,如一面幕布,有着曠古的壓抑。黑色的臭水嘩啦啦流着,直到匯入長河之中。東方人圍城多日,城頭的守兵驚慌失措,但城內的百姓卻慢慢平靜下來。時間久了,他們發現這所謂的戰爭跟自己好像沒有半點關係,東方人也好,維雅切大公爵也好,他們想要什麼,誰也不知道,但是普普通通的百姓們卻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大瘟疫之後,災難席捲整個基普羅斯,弗萊基米爾的軍民喪失了一半,糧食短缺,又要供應士兵,大部分人都喫不飽飯。如今許多百姓都是迷茫的,他們不知道爲什麼而戰,只是想過上好日子。所以,一開始的時候,還有所害怕,慢慢的也就沒什麼擔心的了,生活已經如此慘了,還有什麼不能失去的?或許,東方人到來後,日子會好過一些呢。

    羅偉德當然不可能和普通百姓一個想法,所以他必須做些什麼。細雨濛濛,視線模糊,但依舊可以看到城外忙碌的身影,天降細雨,卻無法阻擋城外的人。雨水沖刷,道路泥濘,肯定無法繼續堆土山的,於是上千斯拉夫青壯情緒高漲的挖着一條條水溝,水溝向西,挖的越來越深,羅偉德諾夫看得眼睛都要直了。他一開始不明白城外的人想幹嘛,可是看了半天終於搞明白了,他們是要挖溝引水,將橫貫弗拉基米爾南北的若谷棉農河引走啊。若谷棉農河自北向南,橫穿了整個弗拉基米爾城,河水清澈,城中大部分飲用水都取自河中。羅偉德諾夫恨得咬牙切齒的,當真是無恥之尤,十幾萬大軍,怎麼打不行,偏偏用這麼多邪門法子。羅偉德站在城頭,很是無奈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兩天後,若谷棉農河終於被截流,河水全部轉道向西流去,城中存積的河水也因爲城南水位太低,嘩啦啦流出去,也就一天的功夫,城中河段慢慢乾涸,老百姓們站在河邊,兩眼發愣。

    法耶那環抱一個大木盆,身後跟着四個孩子,家裏沒了水,便想着來河中掏水,可是剛從衚衕裏走出來,就看到河邊站滿了人。好不容易擠到前邊,往河中看了看,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栽到河裏去,法耶那雙手打着哆嗦,臉色有些發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飯喫不飽也就罷了,現在連水都沒得喝了。法耶那看看身後幾個瘦骨嶙峋的孩子,淚水含在眼中,簌簌落下來,日子越來越難過了,兩口子辛辛苦苦忙活一天,還換不來兩口飯,一天一頓飯,還喫不飽。隨着東方人圍城,更是過分了,以前幫工一天,還能換到三塊黑麪包,現在倒好,只給半塊黑麪包。城主府那邊對此不管不問,擺明了就是不管老百姓死活。半塊麪包,雖然太少,但弄些粗糠再弄成粗餅,多少還能活下去,可是現在連水都斷了,怎麼活?

    法耶那渾渾噩噩的,腦袋空空如也,這時候大兒子伸出髒兮兮的手,怯懦的說道,“阿母,酒坊那邊有口水井,咱們去那裏打水吧,我...我餓了!”

    對,水井,法耶那總算回過神來,領着幾個孩子朝酒坊那邊走去,穿過幾個衚衕,剛拐過彎,法耶那就看到水井那裏擠滿了人,更有不少人大聲叫嚷着什麼,“還讓不讓人活了,一桶水十塊銅板,你們搶錢呢?”法耶那站在後邊,聽到一桶水要十塊銅板,差點沒暈過去,兩口子幫工一天,也就賺十塊銅板,買喫的都不夠用,現在一桶水就要十塊銅板。這下,怯懦柔弱的法耶那怒了,都活不下去了,還有什麼怕的,水盆往地上一扔,領着幾個孩子往裏邊衝去,既然不讓人活,那誰也別活,找來一根木棍子,看着那個站在高處收錢的貴族胖子,法耶那狠狠地抽了過去。貴族胖子正收錢收的開心呢,東方人斷水斷的好啊,又有了發財的機會,卻沒防備一陣冷風抽過來,砰地一聲,腦袋上就開了花。

    伸手摸了摸,滿手都是血,貴族胖子氣的大聲喝罵起來,“你個賤民,竟敢襲擊我,來人啊,把這個臭女人抓起來,我要親手抽死她”。貴族胖子憤怒到了極點,他在弗萊基米爾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沒想到被一個賤女人打得頭破血流,簡直就是一種侮辱。

    法耶那既然如此,早就豁出去了。她對城主府已經不抱半點希望,城主府要是想管,之前的糧食問題就該解決了。既然城主府管不了,那隻能自己想辦法,任何時代,任何過度,其實都是一樣的。人們僅僅是爲了活下去,活得更好,當活不下去的時候,就會變成一羣暴民,什麼法度,沒人在意,眼裏只有一個字,那就是“搶”。法耶那帶領的搶水事件就是一個導火索,一時間許多城中惡痞領頭作亂,他們開始衝擊城中貴族的居所,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一時間,弗拉基米爾變成了一座暴民之城,許多貴族被搶,有的還被拉到大街上一頓爆揍。貴族們覺得冤得很,也沒得罪誰啊,怎麼就遭到這種待遇呢?一天之內,好多小貴族被一搶而空,成了比貧民還要窮困的家庭,看着破敗的家,他們欲哭無淚。

    弗拉基米爾城外,斯拉夫青壯們開始繼續堆着土山,雨過天晴,經過雨水沖刷後的土山變得堅硬。這些青壯們心情舒爽,才幹了幾天的活,就領到了好多錢,還給家裏送去了幾袋米麪,活了這麼多年,就沒有如此幸福過呢,他們覺得東方人就是一羣天使,比上帝還仁慈。有喫有喝,生活美滿,幹起活來更有勁頭,正乾的來勁兒。哐噹一聲,一個傢伙大聲慘叫起來,“啊,你們幹嘛,我們是自己人....啊....兄弟們快跑啊,城裏的惡徒殺出來了。”

    青壯們擡頭一看,好幾夥,上百名斯拉夫士兵全副武裝的殺了過來,站在土

    堆上拉簍子的全部遭了秧。青壯們頓時怒了,這幫子惡徒,有本事去打東方人,跟自己人叫什麼勁兒啊,有本事也給飯喫啊。不知是誰叫喊了一聲,青壯們手拿鐵鍬等各種武器朝着百餘名斯拉夫士兵衝去。青壯們突然間爆發出無窮的戰鬥力,慢慢的竟然把上百名斯拉夫士兵圍了起來。僅僅半個時辰,居後趕來的定****士兵配合着青壯把一羣斯拉夫士兵剿滅乾淨。羅偉德站在城頭上,雙眼噴着火,暴徒,這羣暴徒,爲什麼不跑啊,東方人是親爹還是親孃,怎麼就如此用心?

    羅偉德諾夫還沒罵出聲,幾名巡城百夫長灰頭土臉的跑了過來,“大事不好了,城裏到處都是暴亂,城主府也遭到了暴徒攻擊。現在都不知道怎麼應對了,大人還要想想辦法啊。”

    羅偉德諾夫心裏一陣鬱悶,真的是見鬼了,弗拉基米爾的人們都瘋了不成?急急忙忙的回到城主府後,好不容易把暴民趕走,羅偉德聚集城中千夫長執政官們,商量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好主意。最後只能睜隻眼閉隻眼了,暴民太多了,怎麼管,而且值此時刻,要是城中先亂起來,那弗拉基米爾還怎麼守?事情的起因,大致都瞭解一些,可是羅偉德諾夫一點辦法都沒有,糧食本來就不多,只能先供應軍中,士兵們都是一天兩頓,還不是管飽,哪還顧得上老百姓?至於水井的事情,羅偉德諾夫更是沒脾氣,那些水井可都是人家家用的,人家也沒義務讓別人用啊。以前城中有河水,不用打水井,有井的大都是一些貴族。沒想到東方人斷水,卻讓一幫子貴族遭了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