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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9章緣

    是誰讓我夢到了你,又是誰讓我們相遇在這個紅塵裏。醒也好,醉也罷,總是逃不過上天的緣。緣起緣滅,今生今世化不開一個結。關中的風很大,就像西北的男人,粗野豪邁,一間瓦房,只有一扇小小的窗口,陰冷潮溼。玉蟾奴被關在了這裏,她蜷着身子,頷首埋在了雙腿間,當禁軍出現在雲陽宮時,她沒有逃,也沒有去找袁靜芳。因爲,她想明白了,她所做的一切不是爲了那無窮的財富,更不是爲了柴氏的許諾,她只是爲了自己,爲了報復那個狠心的男人,她不能走,倒要看看,那男人到底能怎麼做。恨不恨,可是那個男人說過的話沒有錯,做下的事情必須負責,只有弱者纔會逃避責任,如果不是因爲此,她玉蟾奴也不會來到這太極宮了。

    房門開了,朱璉在阿九的陪伴下走了進來,此時朱璉臉上佈滿寒霜,美眸中帶着刺人的冷意。阿九卻是氣急了,想要上前揪住玉蟾奴,朱璉去打個手勢,示意她不要亂來。生怕阿九真惹出什麼麻煩,朱璉只能讓她遠遠的看着。朱璉真的氣壞了,可是玉蟾奴是誰,她是官人的女人,在這後宮之中,她朱璉可以在很多事情上做主,但卻不能決定一個女人的生死。朱璉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底線在哪裏,官人的女人,就只能他來決定,哪怕這個女人確實該死。長舒一口氣,努力壓住心中的怒火,朱璉坐到了榻上,再看玉蟾奴的時候。忽然間發現玉蟾奴在瑟瑟發抖,彷彿回到了幾年前,當她來到太極宮,第一次見後宮女人的時候。只有玉蟾奴垂着頷首,應對的小心翼翼的。一瞬間,朱璉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玉兒妹妹,姐姐知道你不是什麼壞人。不管你有什麼怨言,一切等官人回來再說行麼,姐姐求你了,放過四郎,如果四郎沒了,姐姐也活不下去的。”

    朱璉心中的恐懼不下於玉蟾奴,自從有了孩子,她傾注了太多的心血,她和蕭芷韻以及崔念奴不同,她們嚮往着權力。嚮往着做一個茗陽天下的女人,可她朱璉本心裏想要的是一個溫暖的家,她太需要四郎了,如果四郎沒了,還能活下去麼?所以,所有的哀求都是真的,那份誠懇,玉蟾奴又怎麼聽不出來呢?只是玉蟾奴已經垂着頷首,她什麼也沒說,因爲她怕一開口。整個人就會被愧疚以及罪惡感淹沒。朱璉輕輕地皺了皺眉頭,玉蟾奴這個樣子,似乎鐵了心頑抗下去了,阿九可不是好欺負的。她見朱璉說話得不到迴應,開口斥罵道,“玉蟾奴,你這惡毒的女人,王妃平日裏對你多好,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情來。四郎要是有什麼事,我把你扔油鍋裏去。”

    阿九是個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她要真發起瘋來,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只是玉蟾奴依舊無動於衷,彷彿沒有聽見一般,玉蟾奴這種軟硬不喫的態度,可真讓朱璉頭疼得很。揮揮手,領着阿九離開了房間,來到外邊,擡頭看了看已經有些暗淡的星辰,“哎,看來只能等殿下回來了,四郎可千萬不要有事,否則我活剝了玉蟾奴。”

    阿九感受到了朱璉身上的怒火,這些年王妃可很少這樣了。朱璉和阿九走了,關在房間裏的玉蟾奴有些無助的看着房門,她又何嘗不知道自己做錯了,無論有什麼理由都不該對四郎下手的,可是,除了這麼做,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難道真如長安城裏的歌謠一樣,一旦身在太極宮,就沒有了無辜者。命運之輪不斷旋轉,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轉到自己的這一邊,月光唯美,美不過初升的太陽,渴望溫暖的生活,只是那種生活越來越遙遠。

    風陵渡口,從古到今都是扼守關中的最後一道口子,黃河天險更是最後的防禦帶。哪怕後世抗戰時期,晉綏軍以及西北軍能抵擋住日本人的進攻,風陵渡可是幫了不少忙。從風陵渡,再到中條山,爲了扼守黃河天險,定****組成了一道嚴密的封鎖線。中條山綿延百里,山上丘陵起伏,山路狹窄。中條山是典型的陝北地貌,大山之上黃土覆蓋,除了一些草,有些光禿禿的,這與其他的山還不一樣,所以鎮守中條山成了一個艱難的任務。來到風雷鎮之後,趙有恭就在中條山加派了兵力,來自後世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中條山的重要性,中條山地勢複雜,山中道路四通八達,大家不知道,但不代表中條山沒有通往風陵渡的小路,只要有一絲鬆懈,敵人就有可能在中條山取得突破。

    拓跋輕雲託着下巴有些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沙盤,對於駐守中條山,她個人是沒什麼意見的,她從小在山裏長大,後來領着人在山中與西夏兵馬周旋,可以說沒有人比她更合適指揮山中作戰了。可是,中條山真的很特殊,山上光禿禿的,沒有山林遮擋,道路複雜,輜重難以運進去,所以駐守中條山,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夜深人靜,屋外突然有腳步聲響起,來的卻是拓跋輕雲的親兵,那親兵在拓跋輕雲耳邊說了幾句,便見拓跋輕雲臉色大變,猶豫了一下,着急忙慌的離開了屋子。

    來到指揮所的時候,發現所有守衛都被支到了外邊,趙有恭獨自一個人坐在方桌旁,三娘和木婉清遠遠地望着。走到二女身旁,拓跋輕雲有些焦急的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拓跋輕雲一聽說四郎出事兒了,心裏便是咯噔一下,作爲秦王府的女人,如何不知道四郎的重要性?自己的男人太寵愛這個孩子了,一部分是因爲深深的愧疚,另一部分是因爲他對朱璉的愛。本來就對四郎懷有深深的愧疚,再加上身體一直沒好利索,如今出了這種事,他還能撐得住麼?有些事情他能撐得住,有些事情是撐不住的。是誰害了四郎,真

    的是玉蟾奴麼?不,他一定不會這麼認爲的,因爲玉蟾奴是他趙有恭的女人。也是他做主領進太極宮的。他可以做到對一切事情灑脫,柴可言佔據洛陽,推着親生兒子相互仇殺的時候,他可以一笑而過,當女真兵圍長春州。覆滅在即的時候,他依舊可以撐着不倒下去,可是這次,他撐不住了。

    三娘有些心疼的看着遠處的趙有恭,苦笑着回道,“昨天的事情,自從聽到四郎的消息後,官人就這樣了,什麼話也不說,飯也沒喫。我們實在沒辦法了。纔將你喊回來。”

    拓跋輕雲心頭一陣苦笑,連木娘子都沒辦法,她拓跋輕雲能行麼?不過她還是點點頭嘆道,“姑且試試吧,只要能讓他熬過去就行,這個時候可不能垮了,否則,這關中的天就要變了。”

    身處軍中,拓跋輕雲對定****的處境一清二楚,從京畿路到黃河沿岸。可以說定****一直在堅強的防守着,能在這種劣勢的情況下,頂住強大的壓力,不讓柴氏前進一步。靠的就是一口氣,若是趙有恭出事,這口氣也就泄了。走到方桌旁,看到趙有恭面容頹廢,原本銳利的眸子也沒了光彩,臉上帶着病態的蒼白。拓跋輕雲慌了,真的慌了,難道這個男人真的要垮了麼?忘不了當年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他是那樣的玩世不恭,當時他領着四姐兒趙福金站在峽谷之中,好像鄙視天下一切人。這麼一路走來,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好不容易熬過來了,爲什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兒?蹲下身子,拓跋輕雲攥住趙有恭的手,想要給他一些力量,“官人,相信我,四郎不會有事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