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風花醉 >第372章 舉國哀痛
    這次奉命南下,郭藥師可是存了立功的心思來的,當所有人都盯着雄州的時候,他卻把目光放到了滄州。滄州面積極廣,地靠渤海,論價值可比雄州大多了,如今滄州防守薄弱,最大的勢力也就是賊寇田虎,這不是取滄州最好的時機麼?

    有時候也不得不佩服郭藥師的小心思,在莫州虛晃一槍,他和布瓊又領兵反身向西,直接進入滄州境地,僅用了一天的時間就攻下了滄州、清池和鹽山三城。一日之間而下半個滄州成,這份戰果就連耶律淳也沒想到,欣喜之下,耶律淳對郭藥師和布瓊大加讚賞,點了其他人駐守田家寨和狼城寨後,着令二人緊守滄州城,以防田虎勢力反撲。

    郭藥師心中一陣得意,他其實很清楚耶律淳並不是很信任他的,不過拉着布瓊一起做事就不一樣了,布瓊和韓旁騖可是耶律淳最爲倚重的大將,跟布瓊捆在一起,耶律淳還能虧待了他?

    郭藥師在滄州大獲全勝,韓旁騖在雄州卻是一籌莫展,久攻不下後,葉乙給韓旁騖獻了一計,五月初四,圍困雄州的遼兵突然撤兵向南,直撲高陽城。這下,可是出乎了大部分人的意料,相比雄州,高陽城防守可是薄弱了許多,身在高陽城的童貫心慌之下,聽了劉延慶的建議,以右路軍大元帥的名義,調雄州大軍馳援高陽,對配合高陽城兵馬對遼兵形成夾擊之勢。

    童貫並不是不知兵事,只是他太顧及自己的安危了,卻忘了大宋能抗衡遼兵,倚重的是什麼。將令一下,雄州兵馬不敢不從,同天,高陽城三萬兵馬與雄州五萬兵馬南北攻進,對雄州境內遼兵形成夾擊之勢。面對八萬大軍,韓旁騖絲毫不慌,他以自己做餌,領着三萬大軍向西進入霸州,這下就給了童貫一個假象,爲了防止韓旁騖與耶律淳合兵一處,倉皇之間,童貫休書大城,着令种師道出城北上攔截韓旁騖大軍。

    接到童貫的加急軍令後,种師道愣了好一會兒,突然猛地站了起來,他身子一晃,痛聲呼道,“童道夫,你這是要害我十幾萬大軍啊....”

    蒼老的聲音中,夾雜着幾絲淒涼之意,种師道握緊拳頭,第一次沒有聽從軍令,他不僅沒有北上,而且還放棄大城往西而去。种師道希望自己能趕得及和雄州大軍合兵一處,他想救這十幾萬大宋兒郎。向北攔截韓旁騖?做什麼春秋大夢呢?真要這麼做了,恐怕耶律淳做夢都會笑醒吧,到那時,耶律淳只需要佔據大城一線,遼兵根本不需要跟大宋兒郎硬拼,光拖就能拖死大宋十幾萬兵馬。當真是一羣蠢貨,真以爲人多就厲害麼?有城不守,偏要跟遼人野戰,不可理喻。

    种師道並沒有猜錯,當大宋八萬多人進入霸州地界後,遼軍一萬五千輕騎在蕭乾和葉乙的帶領下,突然從霸州南部溫水河殺出,如此多的騎兵,在這大雨之下就像一羣奪命的死神。宋軍在泥濘之中奔波半日,早已是人困馬乏,碰上突然殺出的遼騎,頓時慌了神,幾個衝鋒,遼騎不斷分割圍殺,很快就打亂了宋軍陣型。而這時還在逃命的韓旁騖大軍突然轉身,配合着騎兵對宋軍腹地發起猛攻,半個時辰後,八萬大軍被遼國騎兵分割成了好幾半,一時間宋軍大亂,戰場上將不知兵,兵不知將,童貫更是被射掉了帽子,很是狼狽。

    堅持了不到一個時辰,宋軍八萬大軍潰敗難逃,遼騎從後追殺,這一日,大雨依舊未停,慘叫聲不絕於耳,配合着雷聲,似乎要打破這個昏暗的天。從霸州到莫州,從雄州到高陽,到處都是屍體,鮮血灑入雨水,將整個大地染成了紅色。八萬大軍,在遼騎面前潰不成軍,直到种師道領兵出現在高陽城東部,在東路大軍付出了兩萬多人的代價後,纔將瘋狂的遼騎擋了回去。

    也怪了,當這場大戰過去,雨也停了,就好像這場雨是專門爲這場大戰下的一般。雨水滲透地表,太陽出來,乾涸的大地變成了連綿的暗紅,就好像染上了一層紅色塗料。

    這是真正的血染大地,北地狂風,呼呼呻吟,就像大宋的哭泣聲。

    宣和三年五月初四,這一天河北大地屍橫遍野,烏鴉長鳴,野狗啃食。這一天,伐遼右路軍遭受慘敗,十四萬大軍死傷十萬六千餘人,鮮血將白溝河南岸染成了紅色。當這個消息傳到南國,大宋舉國哀痛。

    至此,大宋伐遼之戰以慘敗告終,曾經的幽燕十六州沒有收回,還丟掉了雄州、莫州、清州以及滄州大部。而在大宋舉國哀痛的時候,女真人卻趁機奪取東京遼陽府全境五十州,自此遼東全部歸於金人。大宋伐遼,當真是拼死拼活爲他人做嫁衣。

    西北武州城,當河北慘白的消息傳來後,趙有恭久久未語,本以爲張俊之敗已經夠讓人痛心了,未曾想童樞密更是不遑多讓,十萬六千人,可真能禍害啊。趙有恭就是死也想不明白,那可是十萬六千大宋兒郎,他們在家是好兒子,在外是好兒郎,他們也許訓練不善,也許不如遼人英勇,可不該有這種下場的。別說十萬六千人,就是十萬頭豬,放到開闊地上讓遼人殺,那也得殺的刀刃捲起,手臂發酸吧?

    不懂,真的不懂,堂堂中華,竟淪落到如此地步,曾經的漢唐威勢,竟頹廢如此。怪不得後世金人會把宋人當做兩腳羊,呵呵,兩腳羊,說是肥羊都擡舉了,就河北之敗,那簡直就是肥豬都不如啊。

    不知爲何,趙有恭

    眼眶中涌起一片霧氣,轉過頭,終究忍不住哭了,那是一種無聲的哭泣,眼中清冷,心中滴血。他想到了朱璉,這一世,如果要死,他也要先殺了自己的女人,縱使忍受萬般罵名,也不會讓自己的女人飽受屈辱,做那兩腳羊的。

    消息傳得很快,當武州兵敗的消息傳到武州,定國軍上下也是一片壓抑。韓世忠、吳玠、高寵、劉錡等人紛紛來到了將軍府,他們站在院中沒有走進去,因爲誰也不知道殿下到底在想什麼。

    院中聚集了定國軍大大小小將領幾十名,這些全都是一臉肅穆,阿朱和三娘也站在廳外,此時能陪在殿下身邊的也只有木女俠了。蕭芷蘊一直沒有出現,因爲她確實不太合適出現。韓世忠一直皺着眉頭,等待許久,裏邊都沒有動靜,他走上前對阿朱二人說道,“三娘,阿朱,你們進去瞅瞅,看看怎麼樣了。”

    三娘依舊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阿朱苦笑着搖了搖頭,“韓將軍,你又不是不知殿下的性子,他不會有事的,只要他有了決定,自己會出來的。”

    阿朱跟了趙有恭這些年,對趙有恭的性子知之甚深,這位殿下有時候很隨和,虛懷若谷,可有時候又剛強無比,什麼也聽不進去。

    大廳裏,木婉清緊緊站在趙有恭身旁,陪着他看着牆上那副大大的西京地圖,看着惡賊顫抖的肩頭,木婉清又傷心又生氣,惡賊已經夠累了,可那個無能的朝廷總愛將一些爛事壓在他的肩膀上,惡賊總說只管自己的事,可真的有事發生了,他還是會忍不住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