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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0章河陰慘敗

    有些宋兵笑了,而張俊的臉色卻陰沉了下去,他知道這是耶律大石的計謀,這個契丹蠻子不會好心放大宋兒郎過去的,誰知道前邊還有什麼陰謀詭計等着?明知事有蹊蹺,可張俊不得不向前,因爲此時獵豹營已經繞到大軍北面從後迂迴,大遼騎兵各個弓馬嫺熟,他們根本不靠近只用弓箭收割着宋兵性命,張俊抽劍將馬焦嘯和周純政喊來,着令二人反身列陣,以擋韓德祥騎兵襲擾,掩護大軍逐步南撤。|}.

    領兵獨擋獵豹營騎兵,這幾乎是有死無生的任務,二人卻沒有遲疑,拱手領命而去,上萬大宋兒郎列陣向北,抵擋韓德祥的獵豹營。而此時,喬煥峯也領兵發起了誓死衝鋒,讓喬煥峯沒想到的是幾千人馬一個衝鋒,擋在前頭的遼兵竟然節節後退,自動分開一條路,就好像演練好的一般。

    喬煥峯有點蒙,可都不得不衝過去,喬煥峯一突圍,張俊領一萬五千人大軍緊隨其後,有親兵調轉馬頭想要通知馬焦嘯和周純政迅速跟上,可親兵北去沒多久,原本散開的遼兵突然合兵一處,直接將馬焦嘯的近萬人馬堵在了中間。回頭望去,張俊險些一頭栽下馬來,總算知道耶律大石爲什麼好心讓開路了,原來他是想集中兵力一口吞掉那殿後的上萬大宋兒郎。

    回兵去救?不,不能的,張俊咬着嘴脣,哪裏已經乾裂,鮮血不斷滲出。節度使景開山打馬過來。虎目含淚道。“統制大人,讓末將領兩千兄弟回去,末將敢立軍令狀,定能將馬將軍和周將軍救出來。”

    張俊轉過頭去,沒有看景開山的眼睛,鮮血入肚,滿是決然,“走。走啊,一路向南,殺....”

    撐劍怒吼,張俊已經控制不住自己,血淚從眼中流出,一瞬間彷彿蒼老了許多。沒人能救得了馬焦嘯等人,現在遼人正盼着有人去救呢。

    張俊領兵一路南逃,而困在五丈原的宋兵已經所剩無幾,有獵豹營不斷切割,又有近萬應州兵馬從後掩殺。饒是馬焦嘯英勇,也抵擋不住。蕭乾和耶律大石沒有留在五丈原。二人直接分出一萬多人配合獵豹營收尾,其餘萬餘人直接南下,追着大宋逃兵一路掩殺,五丈原南北五里地,殺的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躺下,卻無人去管,如今那些還想着拼命地大宋兒郎們只想着逃命了,哪還有半點反身拼命地心思?

    小小的五丈原,丟下了近六千具屍體,張俊來不及喘息,還得跑,必須跑,再讓耶律大石和蕭幹咬上,再想跑就難了。

    河陰城南的五丈原,一個獨臂將軍傲然地坐在戰馬上,黑馬嘶鳴,大草原上開滿了紫色的婆婆納,那遍野的婆婆納就像勇士臉上滄桑的年華,歲歲平安,最後一次出發。

    周純政已經死了,身邊只留下幾名親衛,馬焦嘯用剩下的右臂抹着頜下血水,眼前一片模糊。暮色夕陽,春光唯美,誰能斬開夏日的餘暉,舉起刀,馬兒擡起了頭,“殺...殺盡契丹狗兒...”

    草原兒女,最崇敬的就是勇士,韓德祥佩服眼前這個漢人,廝殺半個時辰,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沒有皺一下眉頭,他胳膊被砍斷了,鮮血幾乎流盡,可依舊能發出如此威猛的吶喊。擡起手,讓部下遼兵收起長弓,韓德祥手持鳳嘴刀,打馬奔去,勇士應該有最佳的歸宿,那就是將對將,陣傷亡。

    鳳嘴刀揚起一道美麗的弧線,一具無頭屍體衝出老遠,馬焦嘯死了,他死得其所。

    五丈原之南,當張俊將要離開這裏的時候,黑暗的天際邊一支人馬緩緩駛來,就像一羣黑色的幽靈。馬蹄陣陣,天地顫動,是騎兵,張俊呆住了,怎麼會有騎兵?爲什麼會有騎兵?爲什麼?獵豹營不是在五丈原剿殺馬焦嘯麼?西京地界只有獵豹營一支騎兵,爲什麼?爲什麼?

    沒人能告訴張俊答案,張俊想到了出征前得到的紙條,悔啊,悔不聽別人勸告,爲了那份功名,竟然置幾萬大軍生死不顧。逃?還怎麼逃?耶律大石,好狠的人啊,偷偷的埋伏了上萬騎兵在五丈原之南,又將最爲精銳的獵豹營留在五丈原剿殺馬焦嘯,當所有大宋兒郎以爲能逃出生天時,他纔將手底下最爲鋒利的王牌亮出來。耶律大石有一副好胃口,他這是要將大宋近五萬兒郎全部連皮帶骨頭的吞進去。

    逃不了了,現在手下兒郎走起路來兩腿都打顫,還怎麼逃回石碣谷?張俊看着手中那把寶劍,慢慢的笑了起來,他就像個瘋子,哈哈大笑,那聲音淒厲刺耳,“張某人征戰沙場十幾年,卻累的幾萬大軍從此亡,蠢....蠢夫...”仗劍而起,直掠脖頸。

    嗆啷,一個大漢持刀敲落寶劍,隨後大聲叱道,“統制大人,此次兵敗,你負全責,你要死可以,可也得等把大軍帶回石碣谷再死。”

    看着滿身傷痕的程方,張俊有些呆呆的苦笑道,“還回得去麼?”

    “就是能活下一個人,你也得帶回去,你帶着兄弟們出來,就得帶着兄弟們回去!”程方對張俊已經徹

    底失望了,一方大將面對困局想到的竟然是自殺,可笑,可悲。他需要張俊活下去,張俊如果死了,餘下將士還有逃下去的勇氣麼?瀕死之際,唯有張俊能給這份勇氣。

    沒再理會張俊,程方調轉馬頭舉到喝道,“兄弟們,可還有男兒,隨本將會會這契丹狗賊!”

    宏偉的大宋,可笑的大宋,一個文人至上,武夫如狗的朝代,可就在這個昏暗的大宋王朝下,並不缺少英勇的男兒,一聲召喚。有幾十人、幾百人。慢慢匯聚成了兩千多人的決死營。

    看着決然而去的程方。張俊心中某些東西被喚醒了,他低身撿起寶劍,撥馬南去,“兒郎們,隨本將衝....”

    張俊領着餘兵南下,可讓他氣怒交加的是竟然有一批人轉身北上,直接跪在了地上。澤州節度使雲刀烈、懷州節度使宋子生、衛州節度使蔡麗森自知逃生無望,領兵投降。

    有人降遼。張俊也無可奈何,每個人都有選擇活下去的權力。澤州節度使雲刀烈號稱忠勇無雙,自開戰以來,殺敵無數,攻城之時,勢必身先士卒,可就這樣一個猛將,竟然率先投降了遼人,世上之事,永遠都是這麼的不可捉摸。就像沒人能料到伐遼大軍會敗的這麼慘。

    程方已經管不了身後事,雲刀烈等人投降。可恥卻也讓人理解,每個人都有選擇生的權力,尤其是不能稀裏糊塗的死。雲刀烈愛兵如子,恐怕他想投降,也是不想讓手下士兵再做無畏傷亡吧?雲刀烈可恥,他程方也高尚不到哪裏去,他不也讓自己的好兄弟錢林偷偷的往灰河流域逃了麼,都是爲了活命,本質上沒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