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想與這種人有過多接觸,擡腳就往了寢宮走去,
唐少瑾見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剛想把人攔住,
就見寢殿的門從裏面打開了,
開門的是上官雲,跟上官景正好打了個照面,恭恭敬敬的行禮道:
“二皇兄,父皇等候你多時了。”
上官景打量着他這位九皇弟,比當年在營州見時,長高了些,眼神堅定了很多,臉上脫掉了當年的稚氣,顯得成熟了,
“我倒是沒想到……最後是你……”
說完,就進了寢殿內,剛踏進來,就聽見從龍榻上傳來激動而發顫的聲音:
“景兒,景兒,是景兒來了嗎?”
上官景以爲,他心如磐石,
他只是覺得,他作爲兒子,在父親臨終前理應回來見最後一面,不會有任何感情波動,
可沒想到,
光這一聲聲的景兒,就叫得他眼眶發紅。
此時的上官景反而膽怯了,他停下向前的腳步,
他有種想轉身離開的衝動,當年跟着他母妃離開皇宮,發誓永遠不會回來,永遠不會原諒他父皇對他母妃的不信任,雖然母妃臨終前囑咐他,不要記恨他父皇,要回去看看他父皇,可他還是十二年沒有回來過,他本應該對他父皇恨之入骨,他母妃隨着這人出生入死,可這人卻不信任他母妃,認爲他母妃也像後宮的那些女人一樣,暗地裏用那種下作的手段害人。
但他現在回來了他才發現,
他沒他想象中的那麼恨他父皇,不應該是這樣啊,他應該是非常冷漠的對這人說:不要多想,我只是來見你最後一面。
“景兒,快來父皇這兒,讓父皇看看你……”
在一聲聲呼喚中,
上官景還是鬼使神差來到龍榻前,
望着躺着的人,頭髮花白,臉色蠟黃,臉上佈滿皺紋,
上官景滿眼的不可置信,這是他父皇嗎?
在他印象裏,他父皇一直是精神碩碩,挺直腰桿,意氣風發,一頭黑髮,髮質比他的還要好,
怎麼……十二年不見,是這般模樣了?
“景兒!”
龍榻上的老皇帝伸出發抖的手,招呼着他這個二兒子來他跟前坐:
“坐父皇身邊來,我們的景兒比你十七時長高了很多,也健碩了,也成熟了,比父皇當年還好看,遺傳了你母妃的多……”
老皇帝說這些時,面帶着笑容,此時他不是皇上,而更像一位慈祥的父親,在跟兒子說話:
“景兒,這麼多年你在外,有沒有受委屈啊?成親了嗎?”
老皇帝隨即用手拍了一下牀榻,
“瞧朕這記性,你是跟遠山家的二女兒在一起了嗎?好好對人家姑娘,別委屈她……”
“父皇!”
聽着他父皇跟他說過的這些關心他的話,
上官景再也繃不住,
撲通,
跪在了龍榻前,眼淚嘩的流了下來:
“父皇,兒臣來晚了!”
老皇帝伸出顫抖的手摸着上官景的臉,激動不已的說道:
“不晚,一點都不晚……”
這一幕,
上官雲,從始至終,都站在寢殿內的不遠處,看着那邊一父一子的互動,很是溫馨,
上官景在聊着天南海北的經歷,他們的父皇時不時問一句,得到回覆後,就發出欣慰的笑,
這比他們的父皇直接宣佈把皇位給上官景,給他的衝擊還要大,
只不過,他從來沒有享受過而已。
一旁的唐少瑾看出來上官雲的異樣,把人攬了過來,緊緊抱住,極其溫柔的說道:
“你有我呢~”
“嗯~”
上官雲的腦袋埋在唐少瑾的肩膀處,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你都有一兒一女了?”
當上官景說到南宮燕剛剛給他生了一兒一女雙胞胎後,老皇帝噌的要坐起來,但終究起到一半起不來了,
上官景趕忙把人扶住:
“父皇,您慢點……”
老皇帝笑了笑自嘲道:
“是朕老了……”
隨即埋怨了句:
“這個遠山,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跟朕說聲……”
“父皇,南宮丞相他這回也是剛知道,他沒有回來,就是在那邊照顧燕兒和孩子們……”
“他倒好,倒比朕先抱上朕的孫子孫女了!”
老皇帝想到了什麼,隨即問道:
“你……你給人姑娘下過聘禮了嗎?”
上官景握住他父皇的手說道:“父皇,我們都成親了,我倆都是不特意在意那些禮數的人,就拜過天地就當成親了!”
老皇帝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就嚥了下去,
只要他皇兒高興,隨他吧。
他這個兒子,雖然懂禮數,但從小就是不怎麼在乎那些,
“只要你高興,生活得幸福就好!”
“父皇,我很滿意,我現在的生活。”
“好,朕知道了。”
老皇帝看了他的景兒良久,聽他的景兒說了很多很多外面的事,
他有些累了,眼睛有些睜不開,
他只好強挺着說道:
“景兒,叫老九他們進來……在叫那些殿外禁衛軍和太監宮女進來……”
本來老皇帝還想叫那些重臣來,但好像來不及了,他只好只叫了這些人。
上官雲和唐少瑾就寢殿內,他們當然聽見了,
隨後傳來上官景的聲音:
“父皇在叫你倆。”
然後又把殿外的人都叫了進來,
上官雲和唐少瑾來到龍榻前,
老皇帝看了看,瞪了他倆一人一眼,嚴厲的說道:
“跪下。”
上官雲和唐少瑾恭恭敬敬的跪了下來,
老皇帝一直沒說話,等殿外的人都差不多進來跪好後,
上官景也跟着跪了下來。
老皇帝這纔開口道:
“高盛,擬旨。”
“是,陛下。”
這段時間老皇帝躺在寢殿內,都是這個太監總管在殿內伺候,自從宮變後,上官雲就不讓後宮嬪妃踏進一步。
“齊王上官景品性純良,德才兼備,朕賜御用寶劍一把,上可斬昏君,下可斬奸臣,持之保他一生不得殺之!”
唐少瑾跪着低着頭,心情由悲涼轉爲驚喜,這皇上說話大喘氣啊,他還以爲要把皇位傳給上官景呢!
緊接着,老皇帝下了第二道聖旨:
“朕……把皇位傳於皇九子上官雲。”
簡簡單單幾句話,可見上官雲不是他心中最佳皇位人選,與剛剛給上官景的旨意形成鮮明對比,
“兒臣接旨!”
而上官雲並不在意,他要的是名正言順登基,這道旨意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