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一個煉神境的鬼物,還沒能突破至堪比歸真境的程度,怎麼能用魔胎的力量呢?
“你要讓他試試嘛?”
女鬼詢問出聲,以神魂傳聲的方式,她此時就在屠伏的身上。
屠伏反問道:“你能用魔胎的力量嗎?”
“不行。”
“對啊,你堪比武道宗師都不行,無面鬼還只是煉神境而已,怎麼可能嘛。而且,我當時若不是突破至歸真境,成了先天高手,只是煉神境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壓制魔胎。”
“……”女鬼怒了:“你什麼意思?拿我作對比之後再說你,你的意思是,伱比我強?”
“這種事實其實不重要。”屠伏認真的問道:“你說,這無面鬼會不會早就被魔胎給影響了啊,不然沒法解釋他爲什麼會有你都無法理解的神異。現在他的提議,只是爲了解救魔胎?”
女鬼沉思了起來,然後說道:“不是沒有可能,因爲現在說起來,這無面鬼用的吞噬之能,很像是天狗吞日。”
“是天狗食日。”屠伏糾正道:“他是真的把吞下去的東西給消化了,而不是像之前我對付破也敘的時候,只能吞他的虛空大手印,還得吐出來,不能喫。”
“天狗食日和天狗吞日有區別嗎?”
“本質上沒區別,只是在於自身的實力,和吞下去的事物之間孰強孰弱。”屠伏解釋道:“像是最後我打死了破也敘,再用天狗吞日的神通,就能夠消化他所擁有的力量,也是天狗食日。”
女鬼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無面鬼不應該會天狗食日,最多隻會天狗吞日,因爲他所吞噬的那些生機,超過了他自身所擁有力量。所以,他極有可能是因爲魔胎,擁有了超過他境界修爲的……位格?”
“位格?”
“類似於境界,比如你領悟了逍遙遊,所以,同樣是使用鯤鵬變,卻比劍宗的武道宗師的鯤鵬變更厲害。”
“對,就是這個意思。”
說完,一人一鬼都沉默了。
他們一直在關注無面鬼的變化,但無面鬼沒有任何變化,沒有臉的好處就此凸顯,完全分辨不出來他是什麼樣的情緒。
只是拿着屠刀安靜等待着,似乎屠伏不下令,他就會一直這樣待着。
“要不要試試?”
屠伏再次詢問出聲,並解釋了起來。
“我需要他的這種手段,來提升自身的實力,而不是和魔胎爭搶力量,我搶不過魔胎。只要我的實力能夠不斷提升,就能夠一直壓制魔胎,直至我徹底超過魔胎,將其煉化。”
女鬼擔心的說道:“但如果無面鬼就是魔胎的意志,那你這樣做,就等於是放走了魔胎。不說之後有了鬼體和意識的魔胎,會導致什麼樣的惡果,只說咱們兩個聯手,也打不過他們啊?不,打不過魔胎啊。”
這纔是最關鍵的。
真要是他們預料中最壞的情況,魔胎還不得第一時間吃了屠伏啊,女鬼也跑不掉。
“可以出去試,情況不對我就跑,我現在修爲高深,又領悟了一絲神足通的規則,神通境也不一定能追上我。”
破也敘猜的不錯,屠伏確實在‘晉升’神通境之後,領悟了一些神足通的規則,這和他領悟的《逍遙遊》有很大的關係。
說到這裏,屠伏就想到了他是怎麼領悟的《逍遙遊》,和無面鬼的那一次上身有很大關係。
“那魔胎作惡呢?”
“我們去剝毒的腹地,魔胎作惡也是在剝毒作惡,我們直接跑回大佛寺求援,帶着十八個金身境過來,我就不信打不死他。”
“但還有一個問題。”女鬼又提醒道:“無面鬼的意思是,能夠將屠刀和破也敘的神兵法寶融合,你就沒想過,他憑什麼做到?”
這同樣是一個問題。
破也敘的神兵屠伏看不上,但也是貨真價實的神兵,魔胎只是有神通境的力量而已,即便是有天狗吞日這樣的無敵神通,也沒道理能夠重煉神兵。
神兵要是這麼容易重煉,劍宗何必讓屠伏幫忙恢復天罡地煞劍的靈性呢?
劍宗有天人境的絕世高手,還擅長打造兵器都做不到。
“所以,可能是真的。”
屠伏福靈心至的說道:“如果是假的,他沒理由說這樣的謊言來騙我,魔胎和無面鬼,都沒這麼傻吧?”
女鬼沉吟了片刻之後。
“既然你心意已決,那就試試吧,不過,我要先走一步。”
“大難臨頭各自飛嗎?”
“前面還有一句你怎麼不說啊,你這小和尚,不會是看上我這個幾百歲的女鬼了吧?”
“我也沒見過你長什麼樣啊。”
“你若是真的被奪舍入魔了,或許,我會讓你看看的。”女鬼語氣帶有一絲自信:“說不定,你到時候會直接清醒過來。”
“沒有你現在的想法誇張。”
一人一鬼再次沉默了下來,屠伏現在的想法確實是很誇張,有些飲鴆止渴的味道。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之前就從劍宗的長老們那裏,得知了大佛寺解決他這種問題的方法——關入鎮妖塔,慢慢度化。
而所謂的慢慢,於他現在的境界和魔胎的境界而言,短則幾十年,多則上百年。
或許再出來的時候,天下已經重新平定,進入了新朝的盛世。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亂世的生靈塗炭,都已經成爲史書上輕描淡寫的一筆,逐漸在人們的記憶中被淡忘。
聽起來也不錯。
但他不接受,因爲他不會忘,永遠都不會忘。
“菩提心爲因,大悲爲根,方便爲究竟。”
屠伏開口出聲,說出了《大日如來真經》的根本宗旨,他看着無面鬼,語氣平靜:“靈山,在看着呢。”
“吱?”
無面鬼的語氣有些茫然。
屠伏笑了起來,沒有對女鬼解釋無面鬼說了什麼,也沒有離開地底的意思,在腦海中對女鬼說道:“前輩,你可以先走一步了,若是有緣,一會便見。”
“若是無緣呢?”
“那就不見了,我會殺了西夷第一高手的,無論,我是否入魔。”
女鬼沉吟了片刻。
“我還是在這看着吧,真要是情況不妙,我就讓你看看我的臉。”
“……”
屠伏好不容易確立的心境,差點被女鬼這一句話給破了。
什麼臉啊,還能比得過劍宗那麼多御劍境,兩位天人境的鎮壓?
回想當時魔胎被劍宗高人們嚇的縮了回去,屠伏就又笑了起來。
靈山,在看着呢。
他覺得這一句已經夠了。
話不多說,屠伏意念微動,那有些神祕的無面鬼就得到了命令,化作一道黑色的霧氣鑽進了屠伏的身體裏。
鬼上身。
無面鬼沒有探查屠伏身體的意思,也沒有控制屠伏身體的意思,在上身之後,竟然是直接鑽入了位於屠伏丹田之中的魔胎裏。
魔胎受激,瘋狂的旋轉了起來,似乎有一種要撞破屠伏的身體,衝出這座樊籠的意思。
屠伏全力以赴的壓制着,隱約間,他似乎聽到了無面鬼淒厲的聲音。
像是在慘叫痛呼,又像是在猖狂大笑。
完全無法分辨清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屠伏在殺了破也敘之後再次暴增的真氣,快要全數耗盡的時候,變化終於出現了。
魔胎的狀態突然穩固,莫名的吸力自屠伏周身浮現,無面鬼的屠刀,破也敘的神兵法寶法器利器等等,全都飄浮了起來,繞着屠伏的身體旋轉着。
同時旋轉的,還有厚實的大地都無法隔絕的天地靈氣,且磅礴無邊。
像是海底突然出現了一個無底洞,無窮無盡的海水裹挾着些許船隻,旋轉着被不斷吞噬。
最終,沒有被填滿的無底洞,在莫名的力量影響下閉合了。
風平浪靜。
屠伏再睜開雙眼時,就看到破也敘的那些收藏,全都消失不見了。
原本只有三丈寬的球形空間,此時變的有一百多丈寬,顯得他非常渺小。
沒有坍塌的徵兆,因爲洞壁在屠伏的感知中非常堅硬,像是青石堆砌而成。
而他的身前,除了破也敘的芥子鐲之外,就只剩下一柄變長了些許的屠刀。
馭屍環也不見了。
這也就意味着,屠伏沒有了控制無面鬼的最佳手段,而無面鬼此時還在他的體內,還在魔胎之中。
沒有出來的意思。
靈山沒有看這裏,還是靈山的目光不夠有威懾力呢?
屠伏不慌不忙,開口誦經,他的聲音在這空曠的地方迴響着。
“唵南謨頗葛瓦得薩縛督爾葛帝……”
《大日如來真經》的大日真言——大日如來淨世咒。
能淨化世界,讓一切不存,自然也能夠淨化自身,讓自身徹底消弭。
而這種消弭,自然包含了他體內的魔胎,以及,他所掌握的屬於無面鬼的三分真靈。
嗖的一聲輕響。
無面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魔胎之中,從屠伏的體內鑽了出來。
他出來之後的第一時間,就是以長出了手指的雙手,握住了那柄有了變化的屠刀。
而後,刀尖對着他自己,刀柄對着屠伏,恭敬的遞出。
“吱吱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