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弟子知道,是弟子的師祖跟弟子說的。”
方丈還是隻看着屠伏,坐在一衆長老之間的明心,卻感覺到了方丈的目光,於是又又暗道一聲不好——壞了!
“既然你師祖跟你說過,那必然也跟你說過原因,何必再問呢?”
“因爲弟子還有疑惑。”
“什麼疑惑?”
屠伏略有猶豫,語氣又堅定了起來,他問道:“師祖說,道門修仙,追求的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那這三界,是哪三界?”
大殿中的長老們,有的眼神凝重了起來,有的眼神則是不解和疑惑。
方丈沒有猶豫的回答出聲。
“道門的三界,是天、地、人三界。天界即是仙界,地界即是陰間,又稱之爲陰曹地府、六道輪迴,人界即是人間界。”
屠伏繼續提問。
“爲何沒有靈山?爲何沒有妖族聖地?”
“不修佛,自然無望靈山。不是妖,自然無意聖地。”
“方丈。”屠伏的聲調稍有提高,再次問道:“弟子問的是,爲何沒有靈山?爲何沒有妖族聖地?”
“大膽!”“放肆!”“明心,這就是你的好徒孫?”“無空,你怎敢如此!”
長老們怒了。
明心這個師祖卻罕見的沒有發怒,因爲他突然想到了屠伏和法仁的相遇——那個時候的屠伏,面對法仁這個歸真境的先天高手時,有着差不多的疑問,差不多的態度。
終究還是那個屠伏啊!
方丈並沒有發怒,反而是以平靜的語氣質問起了衆多維護他,或者說是維護大佛寺方丈的長老們。
“諸位長老如何修持的佛法?怎能如此貪嗔癡。”
長老們沉默下來的時候,一直和屠伏對視的方丈,纔再次回答出聲。
“因爲,西天靈山管不了人間,妖族聖地更管不了人間。”
道門修仙的都是人族,幾乎都是吧。
既然西天靈山和妖族聖地管不了人間,管不了人族,那人族修行的時候,自然就不需要跳出這兩個超脫之地代表的世界,自然就只需要跳出三界外。
這就是屠伏想要的答案,但不全是。
他深吸了一口氣,一副鼓足了勇氣的樣子,繼續發問。
“方丈,那仙界的天庭,能管得了西天靈山和妖族聖地嗎?”
方丈這一次並沒有立即做出回答,長老們這一次也並未發怒,之前還有些不解屠伏爲何發問的長老,此時也全都明白了過來,眼神之中難免出現的驚駭的情緒。
他們這些長老,境界至少也是個神通境,歲數超過三百年的遠不止一兩個,哪能不明白啊。
這小子,怎能如此大膽啊!
屠伏真正想要問的問題,其實還沒有問出來,但只是這些已經問出來的問題,以及這些問題所鋪墊的那個問題,已經是用膽大包天都難以形容的了。
大殿中再次安靜下來的時候,屠伏卻像是被戳穿的口水泡一樣,口水飛濺了起來。
“弟子去了一趟劍宗,出了一趟海,知道七百年前,海中妖族作亂我中州之地。當時,劍宗舉宗仗劍橫掃東海,以至於引來了妖族聖地的妖族大聖,劍宗不敵,請劍宗早年間飛昇成仙的前輩仙人下凡,和那妖族大聖做過了一場,於是妖族被迫禁制練成了妖丹的海中妖族上岸。
請問方丈,此事是真是假?當時妖族大聖來了幾位,劍宗飛昇之後又下凡的仙人又有幾位?”
方丈恢復了毫不猶豫的狀態,聽到問題之後立即回答出聲。
“妖族大聖來了三位,劍宗下凡的仙人有三位,三對三,打了三天三夜,劍宗勝。”
“妖族爲何不多來一些大聖?”
“劍宗早年飛昇的仙人不止三位,且仙界不止是有劍宗的仙人。”
“可以這麼說。”
“在沒有天庭的情況下,妖族聖地不敵仙界。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若是仙界有了天庭,妖族聖地就更不是天庭的對手。”
“也可以這麼說。”
“寺裏有座鎮妖塔,裏面鎮壓的妖怪,應該有類比與我這樣的,妖族的驚才絕豔之輩吧。”
“……”
聽到這話,不說那些長老們了,方丈都有些受不了——伱再天才,也不至於說出如此自負的話啊。
而且,你真當我不知道你的天賦是從何而來?
方丈的脾氣確實是很好,忍住了之後回答出聲。
“不錯。若是隻論修行天賦的話,鎮妖塔之中有七個妖怪不弱與你。”
長老們則有些詫異,方丈這都能忍?
但這個想法剛剛出現的時候,他們就聽到了方丈的‘反擊’。
“那七個妖怪,是我寺六百多年來,鎮壓的天賦最高絕的妖族。他們七個加起來,壞了一萬九千三百六十五人的性命,在這方面,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能夠比得過你。”
手上已經沾染了三千多人性命的屠伏,乘以七的話就是兩萬多人,這樣一算,確實是比不過的。
合該被鎮壓在鎮妖塔之中,甚至是視作魔門中人,當場拍死!
然而聽到了方丈這樣的‘反擊’,屠伏卻是絲毫不懼,他已經確定他剛纔唸完了一遍《大日如來真經》之後,方丈還是要傳給他九陽神功和金鐘罩,足以說明了方丈認爲他還有的教、有的改,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機會。
被說幾句又有什麼妨礙呢?掉不了一塊肉。
他繼續發聲。
“既然如此,妖族爲何不來救那七個妖怪。難道,是因爲他們不想嗎?”
方丈繼續忍,繼續回答。
“他們想,但他們打不過。”
“那是人間的妖族打不過咱們大佛寺,還是人間的妖族打不過人族?”
“人間的妖族,打不過人族,若是來攻我大佛寺,天下正道必然羣起而攻之。”
“那妖族聖地呢?他們的大聖,不能來救嗎?不能來毀了寺裏的鎮妖塔嗎?”
“他們有妖王、大聖,我們有羅漢、菩薩、佛陀。”
“方丈的意思是,妖族聖地打不過西天靈山?”
“自然是打不過的。”
“人間妖族打不過人族,妖族聖地打不過仙界,也打不過靈山,那爲什麼我人族歸真境不能出海?”
方丈沉默,只是看着屠伏的雙眼,看着其中隱約燃起的火焰。
屠伏繼續,他膽大包天,無法無天的接連出聲。
“是因爲,當時仙界的仙人和妖族的大聖捉對廝殺的時候,靈山只是在旁邊看着嗎?”
“是因爲,仙界、西天靈山、妖族聖地,其實是三足鼎立之勢,而非仙界和靈山聯手鎮壓妖族嗎?”
“是因爲,仙界沒有天庭嗎?”
屠伏直視方丈的雙眼,語調再做提高。
“方丈,敢問,若是有了天庭,那西天靈山和妖族聖地,是不是都打不過仙界,是不是,都要歸天庭管?”
方丈不答,長老們憤怒卻無聲。
明心長嘆一聲道:“無空,夠了。”
“不夠!因爲方丈說了,我有什麼疑問,都可以問出來,各位長老和方丈,都可以幫我解惑。而弟子的這個疑惑若是不解決的話,弟子擔心,弟子會因爲念頭不通達而走火入魔啊。”
屠伏看着方丈的雙眼,目不斜視的回了明心的話之後,問出了他真正想問的問題。
“方丈,仙界沒有天庭,和西天靈山有了佛祖,有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