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公主,見慣了這些架勢的,不過是一霎時的錯愕,她很快便穩住了神色,換上悲憤。
“到底是臣女未曾將大御放在眼中,還是大御未曾將西綏放在眼中?臣女不遠千里來到大御,受到的可卻是大御的冷待!”盛妃說的擲地有聲,故意擡高了音量。
我微微側頭,看到宮門口圍了不少人,都是來瞧熱鬧的嬪妃宮人。
遠嫁而來的公主鬧着要離宮,當真是天大的笑話。
嘈嘈雜雜的聲音傳入耳中,大邸都是想看我該如何收場。
我不急不緩的走到盛妃身旁,擺擺手,讓秋杉帶着鸞鳳殿的內侍監,將箱子一一擡回到殿中。
湊近盛妃的耳畔,我淡然說道,“既然盛妃眼中有西綏,就該知曉什麼叫見好就收。”
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威嚴,在太后的翼下待久了,也學到了幾分模樣。
“皇上既已納盛妃入宮,盛妃便不僅僅是大御的貴賓,更是皇上的家人,斷然是不會冷落盛妃。”
“再過幾日便是荷花盛開的時候,本宮親自設宴。”
一半安撫,一半威懾,她鬧這般動靜出來,也不過是想讓後宮衆人知曉,她這西綏長公主的份量。
該有的體面給了她,她是個聰明人,就該知道見好就收,若還要繼續,那西綏的這點顏面,我同皇上都不會替她留着。
大御如今不想開戰,但也絕不怕開戰。
“是本宮考慮不周,大御與西綏畢竟是不同,讓盛妃受了委屈,本宮這便讓人將這屋子重新佈置,以解盛妃的思鄉之情。”我端正了身子,擡高音量。
這些話自然是說給外面的人聽得,也是在給彼此臺階下。
盛妃目光深邃,深深的望了我一眼,轉而換上笑臉,“皇后娘娘真是體貼入微。”
我微微一笑,遞給漣芝一個眼神,她立馬高聲呵斥道,“都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把東西收拾收拾,亂糟糟的像什麼樣子!”
“屋子裏亂着,不如盛妃到本宮宮中坐坐,還有外頭的姐妹們,正巧,圍場今日送來只鹿,都來嚐嚐。”我轉頭看向外面那些已經探進了半個身子的妃嬪們,笑意不減。
一行人熱熱鬧鬧的回了鸞鳳殿,我坐在殿中央,聽着她們講閒話,偶爾也迴應幾句,大多是圍着盛妃,討好着。
快到正午的時候,傾美人來了。
我聽到秋杉來報,讓底下的人將傾美人帶到臥房,我尋了個由頭,到臥房裏見傾美人。
傾美人戰戰兢兢的站着,都不曾落座,一見我來了,小心的行禮問安,十分拘謹。
我未讓她起身,徑直來到牀榻旁坐下,冷冷的看着她。
她半蹲着,不稍片刻便有些受不住了,身形微晃。
“傾美人是名角兒,打小練身段,怎麼這麼一會便有些受不住了。”我不鹹不淡的開口,呷了一口秋杉剛剛沏好的茶。
微微的苦味兒在舌尖蔓延,更多的是茶葉的香氣,我眯起眼,享受着茶水在口中的餘香。
傾美人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又掩了下去,依舊是那柔柔弱弱,戰戰兢兢的模樣。
“是臣妾學藝不精,讓娘娘見笑了。”傾美人這般說着,穩住了身形。
“學藝不精不要緊,可別走旁門左道。”我冷不丁的說着,看向她的眼神犀利無比。
這世間哪有這麼多的巧合,昨日的事情,傾美人可脫不了干係。
可偏偏,她只是做了個幕後推手,且她借用的這把刀還是榮良人,我便是知曉是她從中作梗,也無法擺在明面上處置她。
只要她不認,亦沒有證據可以指向她,一切都可以說只是個巧合。
昨日她無心的一句話便讓我起了疑心,我很快便想通了這其中的蹊蹺。
福良人自己都不知曉自己有孕一事,也不知曉傾美人是如何知曉,特意請衆人去看戲,三言兩語間的挑撥,促成了這一個意外。
“唱戲講究的便是臺下的苦功夫,這旁門左道臣妾斷然是不敢想的,若一時不慎,丟的可是臣妾的飯碗。”傾美人裝傻充愣的迴應着我的話,像是在說戲班子的事情,實則是在告訴我,她無辜。
真是不一般。
我開始疑心,當初她入宮,我,太后,還有皇上,都派人查過她的底細,乾乾淨淨,沒有可疑之處。
除非是在很久之前便開始培養,究竟是誰,花費這麼多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