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頭看了看天,淡淡說道,“走吧,快下雨了。”
“主子......”秋杉低喚了一聲,眼神複雜。
我撇了她一眼,不輕不重的說道,“萬般皆是命,不必強求。”
我沒有問秋杉,那毒她是不是真的下了,也沒有刻意去打聽福良人宮中的動靜,一切都隨緣。
活下來是福良人命大,往後還有我們爭鬥的時候。
還沒走回榮恩殿,天上飄起了毛毛細雨,落在我的身上,秋杉拿手遮在我頭頂,將我護在身下擋雨。
我們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快步趕回寢宮。
“這雨說下就下,還好不大,主子,奴婢去備些熱水,給主子擦擦頭髮,彆着了涼。”秋杉撣着身上的雨水,同我說道。
我點點頭,她撐起傘,往外走去。
初春的風吹來還有些涼意,雨滴打在我的身上涼的緊,我脫下.身上的外衣掛在架子上,坐到牀上,等秋杉來給我抹頭髮。
我方坐下,隱隱的覺着底下有些瘙癢,好像什麼東西在動一般,我微微皺眉,低下頭,看到地上有一些蜈蚣,蚯蚓在地上爬,還有掛在被子上的蟲子,我驚叫一聲,猛地站起身後退了幾步。
聽到我的聲音,秋杉匆匆跑進屋子裏,我站在一旁手足無措,渾身動也不敢動,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沒有蟲子爬過。
“秋,秋杉!”我聲音發顫,手指着牀,面色慘白一片。
秋杉順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地上幾條到處爬動的蟲子,連忙掀開被子。
那一瞬間,我和秋杉僵在了原地,渾身都在發麻。
密密麻麻一牀的蟲子,不停的蠕動,有蜈蚣,有百足蟲,有蚰蜒。
“啊!”我的尖叫劃破整個榮恩殿。
連隔壁的冉霜也趕忙趕了過來,葉遠匆匆走進屋子,看到這一幕,連忙讓人拿來木桶,連帶着被褥一起,扔進了木桶裏,緊緊的蓋上蓋子。
“怎麼會有這麼多蟲子,這,這也太可怕了!”冉霜嘴脣都在哆嗦。
這噁心人的場景,莫說是我,就連內侍監都噁心的在外面嘔吐不止。
我胃裏一陣難受,忍不住跑出了臥房,趴在桂花樹下大吐不止。
不用說我也知曉這事是誰幹的。
我打小就怕這些多腳的玩意兒,這宮裏知道的人只有太后,鈺嬪和楚穂笙。
我不知道這是她給我的示威,還是因着今日之事,她給我的報復。
我也不知道她們有沒有發現我下毒一事。
“主子,沒事吧?”秋杉輕輕拍打我的後宮,替我順氣。
我緩了緩神,渾身癱軟的坐在石椅上,臉色很不好看。
今日我帶着冉霜出宮,宮裏頭的宮人,除了在養傷的漣芝,幾乎都在外面,也正是如此,正好給了福良人和楚穂笙下手的機會。
“讓葉遠搜仔細了,別有遺漏,還有那牀板,用熱水擦拭,這些東西毒的很,別傷了皇上。”我小聲吩咐着。
“是福良人嗎?”秋杉呆愣愣的望着我的臥房發呆,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我看着她,語氣平靜的說道,“本宮不喫她,她可不會放過本宮。”、
昨日秋杉的猶豫,是不贊同我給福良人下毒,我知曉,但後來她什麼都沒說,我便也沒有多說什麼,有些事情,要她自己想清楚了纔是。
好心在後宮是最無用的東西。
“奴婢知曉。”秋杉微微垂下頭,語氣有些低落。
她性情單純,我卻將她留在身邊,讓她沾染上這些腌臢之事,我着實是有些於心不忍,卻也無可奈何。
這件事很快就會傳進太后的耳中,我得想法子給太后一個交代。
和楚穂笙之間的事情,我不想再讓太后插手,有些事情,只有我親手解決,才能徹底的結束。
“去御膳房取些糕點來,本宮要去瞧瞧福良人。”我淡淡的說道。
楚穂笙給我準備了這麼大一份禮,我自然是要還給她的。
我特意吩咐秋杉,要備一份栗子糕。
她小聲應下,緩步退出榮恩殿。
“主子。”
身後傳來漣芝的聲音,我轉頭看去,她不知什麼時候起身了,臉色還有些蒼白。
“怎的起來了?”我關心的問道。
“奴婢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麼大礙,奴婢想馬上回來伺候主子。”漣芝的嘴脣上沒有一點血色,我聽到她這般說,立馬搖了搖頭。
她這是強撐着身子。
“主子就讓奴婢回來吧,有奴婢在身邊,主子才更方便行事。”漣芝的話中意有所指。
我猜是秋杉昨日回到臥房後,同漣芝說了些什麼,漣芝也十分的清楚秋杉的秉性,她是想替秋杉分擔一些,一些秋杉不願做不敢做的事情,她來做。
我思索了一番,咬着嘴脣應下。
楚穂笙虎視眈眈,她心思的狠毒,秋杉是遠遠比不上的,她太優柔寡斷,我吩咐她做事確實不方便。
“奴婢這就去換身衣裳,陪主子走這一趟。”漣芝微微福身行禮,邁着小碎步走回房裏頭,換上了宮人的衣裳。
沒一會,秋杉也從御膳房回來了,手裏拿着個食盒。
她掀開面上一層,說道,“這是御膳房這幾日新琢磨的糕點,滿棠紅,底下是主子交代的栗子糕。”
我看了看,這糕點做的很是精緻,我擡起手,掀開底下一層,是黃澄澄的栗子糕。
眼眶不由的泛酸,這栗子糕是方竹夏最愛喫的糕點,那時我們在鏡心院,她日日唸叨着,怎麼都喫不着,後來,是我悄悄地從御膳房偷了幾塊,我們趁着天黑,靠在鏡心院的後門處,三個人分着幾塊栗子糕。
想着,淚珠子就從臉頰上掉下,我取出了幾塊栗子糕,留下五塊在碟子中。
我將多的栗子糕遞給秋杉,給她解解饞。
我清楚的記得,當初我從御膳房拿了五塊栗子糕,只是不知道,楚穂笙還記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