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也沒有細想,反正也不是大事。
“主子,明日,太后會不會爲難您?”秋杉眼裏都是擔憂,她跟了我一段時日,曉得我和太后之間的糾葛。
自然是會的不論結果是皇上贏了,還是太后贏了,我的一頓罰都少不了。
“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說罷。”我閉着眼享受,心情都放鬆了許多。
皇上出動了這麼多的侍衛,事情鬧到如此地步,也是太后着實把皇上逼着了。
皇上已經長大了,已非當初的小孩子,如今又是重權在握,太后不足以讓皇上畏懼,皇上又怎會再顧忌太后。
傾美人長得再傾國傾城,也不過是個女子,太后要是懂得收斂,用用苦肉計,皇上或會念着母子親情,權衡利弊之後打消了念頭,和皇上來硬的,只會惹怒皇上,現在的皇上,絕不會讓步。
我明知如此,也沒有出言提醒太后,爲太后出謀劃策,太后的性子我最是瞭解,她強硬慣了,總覺得皇上還小,也對自己太過自信,即便我提醒,太后也會不以爲意,我也便懶得去操這個心,讓他們鬧去吧。
我存着私心,盼着皇上能壓制住太后,讓太后安生的在宮裏養老,別去操心這些事,總歸他們是親母子,如何鬧,也不會傷及性命。
過了一會,水涼了,冉霜又添了些熱水進來,我泡了會熱水澡,全身都放鬆了下來,眼皮子越來越重。
“本宮打個盹兒,一會叫醒本宮。”我小聲吩咐道,隱隱的看到了周公的影子。
恍惚間,我似乎從夢裏醒來,天亮了,我還泡在沐桶裏,榮恩殿裏空無一人,我穿上衣裳,踏出榮恩殿,宮中也是空無一人。
我走到春恩殿,走到和安殿,走遍了宮裏的每一處,都沒有人影,連皇上都不見了。
不知不覺,我走到了宮門口,宮門大開,卻無一守衛。
我站在宮裏,看着宮外,明明是同一條路,明明是同樣的磚地,可我卻覺得大有不同,宮外的陽光似乎都比宮裏的好一些。
我的心就像快要跳出來了一般,宮外的一切都在吸引着我,最終,我還是沒能抵擋的住自由的誘惑,一步一步的朝宮門走去。
跨過宮門,我滿心欣喜,我終於擺脫了皇宮,我往前走了幾步,卻覺得有些不妥,轉過身,我看到宮門後,皇上冷冷的看着我,他的身旁,站着太后,太后的神情也滿是陰鷙。
他們兩側站了一排手持弓箭的侍衛,他們手裏拉着滿弓,箭尖直直的對着我。
我後退了兩步,皇上和太后臉上的神色變成了失望。
“七間,哀家對你太失望了!”太后失望的搖搖頭。
皇上冷哼了一聲,“背叛朕的下場,只有死!”
他大手一揮,侍衛們立馬送開了一隻手,無數的箭矢,朝我射來。
一支箭矢直直的沒入的我心臟,我低頭看着自己的胸口,鮮血慢慢滲透衣裳,一滴滴,落在地上。
又是一支箭矢,插在我的小腹上,接着,右胸,肋下,腳上,腿上,肩上,一支又一支的箭矢,射在我的身上。
痛,好痛,渾身都在隱隱作痛。
我擡起頭,眼裏滿是驚恐,最後一支箭矢,正中眉心。
“啊!”我大叫着睜開眼,才發現,我還在沐桶裏泡着,冉霜正背對着我剪滅燭火,讓屋子裏的光暗下一些。
聽到我的大叫,冉霜渾身都抖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剪子,緊張的走到我的身邊問道,“主子,怎麼了?”
“無事,做了個噩夢罷了。”我搖搖頭,整個人都魂不守舍的,好似,這具身體都不是自己的。
剛剛的感覺太真實了,身上的痛,周邊的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我遲遲沒有緩過勁,也沒有了繼續泡澡的興致,冉霜攙着我從沐桶裏走出來,擦乾我身上的水。
穿好衣裳,我走到牀邊躺下,翻來覆去的怎麼都睡不着,直到天快亮,才沉沉睡去。
只是一閉眼,我又夢到了剛剛那一幕,夢裏,我不停的被皇上和太后質問,責怪。
晨起的時候,我渾身都被汗水浸溼,連被子都溼了好些。
秋杉拿着被子出去曬,換下枕套牀套,有些奇怪的問道,“主子何時這般怕熱了,奴婢要不要幫您換一牀薄被來?”
我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不知是如何了,突然做了這個噩夢。
足足等了一日,我沒有等到太后前來,等到了皇上。
這樹被澆了毒藥,已是成了枯樹,我心神不寧,便到院子裏,把這桂花樹挖了。
“腳可好些了?”皇上的面色看起來甚是疲憊,眼下一片烏青,想來是一夜未眠。
“抹了兩次藥,好多了。”我回道。
昨日抹了藥膏,今早起來,腳上的淤腫已經消了許多。
皇上這會過來,太后卻沒有出現,想來,昨日之事,是皇上贏了。
“這桂花在榮恩殿中多年,都長得甚好,怎的一下子便枯了。”皇上慢慢走到我身邊,緩聲說道。
我眼眸微動,微微彎起嘴角,“皇上這是在責怪臣妾園藝不精,沒能照看這桂花樹了。”
“你瞧你,朕不過隨口說說罷了。”皇上揚起嘴角,語氣輕鬆,但全身緊繃,看起來可並不輕鬆。
我拍掉手上的泥,秋杉端來清水,我淨手後,走到皇上身邊。
他這會來,應當是有事找我,他昨夜才同太后大鬧一場,若不是有事,可沒心思來看我。
他沒開口,我也沒問,遲早他也是會說的。
我同皇上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些無關緊要的話,過了好一會,皇上纔開口說出他來的目的。
“後天就是賞梅宴了,朕想在午後迎煙兒入宮,後日的賞梅宴,煙兒也可獻唱一曲,助助興,七間,你覺得可好?”皇上盯着桂花樹,柔聲說道。
他若問我,我自然是說好,至於我心裏到底覺着好不好,其實,也沒有太多想法,只希望這位胡煙姑娘,能是個好相與的人,別生事端,惹的我頭疼就好。
“胡姑娘是皇城名角兒,有她助興,自然是極好,皇上放心,臣妾一定打點妥當,操持好賞梅宴,好好安頓胡煙姑娘。”我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神態,語氣,一切都恰到好處。
“朕知道,你一向懂事,朕還有奏章要批閱,過幾日再來看你。”皇上拍拍我的手,站起身離開了榮恩殿。
我目送着皇上離開,喚來秋杉,讓她去外頭打聽打聽,昨夜我們走後,皇上和太后之間發生了何事。
皇上不僅迎了傾美人入宮,還這麼趕時間,這不僅說明皇上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她,更說明皇上十分有信心,太后不會對傾美人如何。
經過許多的前車之鑑,沒有把握,皇上斷然不會輕易迎傾美人入宮。
不論如何,皇上也不會太爲難太后,只是,我很好奇,皇上是用了什麼法子,制住太后。
太后連個人都沒有派來,想來是行動受限了。
“冉霜。”我輕聲喚道,冉霜應了一聲,從屋子裏走出來。
“你帶上葉遠,去將冬月軒的偏殿收拾出來。”我吩咐道。
思索再三,胡煙身份低微,既招太后厭惡,也不招衆妃嬪喜歡,只有偏遠冷清,靠近冷宮的冬月軒適合她,且連良人的性子溫和,只要她不是個難相與的人,二人也能相處融洽。
若她的性子好相與,皇上常去冬月軒,連良人也能沾點恩寵,倒是好事。
午後,我早早的便到了宮門口等着這位胡煙姑娘。
出來時,門口的侍衛還沒有撤走,他們沒有攔着我出去,應當是皇上吩咐了他們。
約莫等了一刻鐘,我看到一輛馬車緩緩朝宮門駛來,遠遠的我便認出了是宮裏的馬車。
皇上倒是貼心,特地吩咐了宮裏的馬車去將胡煙姑娘接來。
我走上前了幾步,胡煙姑娘掀開簾子,走下馬車。
我揚起嘴角,扯出笑容,迎上前。
果真是天姿,先前在戲臺下見着她時,她的臉上塗滿了油彩,光是看着五官和那雙眼,便讓人覺着是傾國傾城之貌,這會臉上乾乾淨淨的沒有油彩,我更是覺着她的容顏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宮中的姐妹個比個的出彩,可站在她面前,都顯得有些遜色了。
她的身上有股子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一步一搖曳,步步生蓮,便是如此了。
我眼中滿是讚歎,她的臉上掛着笑,還有些許的羞澀。
“給娘娘請安。”胡煙生疏的行禮。
我笑了笑,“胡姑娘,宮中有規矩,嬪位以上纔可稱爲娘娘,嬪位以下,稱呼位分即可,本宮只是長使,擔不起這一聲娘娘,不過胡姑娘還未正式冊封,應當喚本宮一聲主子。”
“給主子請安,煙兒不懂宮中規矩,衝撞了主子,主子恕罪。”胡煙再次行禮,臉上有些難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