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衫撇撇嘴,甚是不高興,“半月後是白長使的生辰,他們忙着給白長使過生辰。”
“白長使生辰宴,他們早早的就開始準備,這年年都要操辦的賞梅宴倒敷衍的很,當真是狗眼。”
白蘇蘇眼下最得寵,母家又在前朝得勢,內務司總管的靠山也是白相,這白蘇蘇的生辰宴,他自是要好好備着。
賞梅宴是我的活兒,辦的好落不到他們頭上,辦的差也怪不到他們頭上,可白蘇蘇的生辰宴確是要給白相看的,是表忠心的好機會,孰重孰輕,一眼便明瞭。
秋衫滿臉不忿,我對她微微搖了搖頭,“慎言。”
半月後也是賞梅宴,倒是巧了。
既然白蘇蘇的生辰宴這般熱鬧,那賞梅宴上的風光,她便不需要了。
我看了一眼他們,意味深長。
摻着秋衫走進內務司,內務司總管正忙着清點白蘇蘇生辰宴上的所需清單。
進宮這些年,除了太后的生辰,恐就是白蘇蘇的生辰宴最爲隆重熱鬧了,這內務司啊,當真是比皇上還要上心。
“邱總管。”我淡淡開口,笑意盈盈。
邱總管放下手中的冊子,瞧着是我,微微皺起眉頭,很快又掛上了虛僞的笑容。
我見慣了宮裏的人如此,也生不起氣來。
審時度勢,想要日子好過些,就要尋個好靠山,誰得寵,誰就是好靠山,也無甚錯。
“風少使怎的來了奴才這兒,內務司雜物甚多,主子小心腳下。”邱總管說着場面話,眼底的不屑我看在眼裏。
“這內務司本宮也不是頭一遭來了,邱總管何必如此疏離。”我微微笑着,話裏卻帶着些冷意。
邱總管訕笑着,沒有搭腔,雙手交叉垂在身前,站在一側,等我開口。
“本宮來此是爲了賞梅宴一事。”我直截了當的說道,沒有繞彎子。
原本來之前我還沒有把握,但方纔看着外頭來來往往的人,得知了白蘇蘇生辰宴的事情,此時,已是胸有成竹。
“主子,賞梅宴一事這位姑娘已經來過了,奴才也是實在沒有辦法啊,這眼下到了年關,處處都要用錢,主子您是知道的。”邱總管嘴裏碎碎着,我也沒有打斷他的話,任由他嘟囔。
等他嘟囔完了,我才繼續開口,“邱總管何必如此來敷衍本宮。”
“主子這是哪兒的話,奴才那敢敷衍主子,奴才說的句句屬實。”邱總管眼神閃爍,眼裏透着精明。
後宮裏最富庶的地方便是內務司了,就是太后的庫房也不及內務司,他哭窮,便是擺明了告訴我,他不想應付我。
我冷笑一聲,厲聲說道,“邱總管句句和本宮哭窮,偌大一個內務司,珍寶像流水似的往裏送,難不成,都被邱總管喫走了嗎?”
邱總管臉色一變,剛想要說話,我又接着說道,“賞梅宴是大御開朝以來便定下的,如今邱總管同本宮說內務司無力置辦,卻將白長使的生辰宴操辦的有聲有色,不知若是皇上知曉了,該作何想?”
我走上前一步,眼神緊緊盯着邱總管,壓低了聲音說道,“邱總管的父親在白丞相府中做事,邱總管想要替白長使好好張羅的心,本宮能理解,就是不知道皇上能不理解。”
“與人方便與己方便,邱總管,本宮只是想好好辦好賞梅宴,不知道邱總管能不能好配合。”
“邱總管應當知曉,皇上如今把管理後宮的權利交給本宮,若是本宮吩咐內務司好好操辦白長使的生辰宴,那邱總管這般盡心自然是因着本宮的吩咐。”
邱總管臉色變了又變,隨後又掛上了笑,“主子吩咐,奴才定當盡心竭力,主子有什麼需要的,讓秋杉姑娘來取就好了。”
我沒有多說什麼,讓秋杉留下,將賞梅宴所需的清單,講與邱總管。
本還想着去慕良人宮裏坐坐,眼瞧着時間不早,已到午膳的時間,便先回了榮恩殿。
午膳後,我小睡了片刻,估摸着慕良人此時應當也午睡醒了,纔去往慕良人的寢宮。
太陽暖暖的打在身上,出來走走,也甚是不錯。
“漣芝,現在再讓你選,你還會進宮嗎?”我看了眼長廊上的磚瓦,忽然問道。
漣芝沉默了一會,纔回答,“奴婢不知。”
我想,她不知是因爲她現在是留在我身邊做宮女,並非是主子,想不想進宮,做過妃嬪才知道想,或不想。
“那你恨本宮嗎?本宮讓你從深閨小姐,變成了宮女,還毀了你的容貌。”我又接着問道,眼角的餘光悄悄打量漣芝的神色。
我並非是覺得她有什麼異常,只是,當初她是迫不得已,我有些擔心,她若有機會,會背叛於我。
“是奴婢自己做錯了事,怨不得旁人,主子保全了奴婢的家人,還留奴婢一條性命,奴婢感激不盡,又怎會恨主子,只是,有些後悔,當初還不夠小心。”漣芝面無表情的說道。
她的話倒是讓我有些動容,她大可以說場面話來敷衍我,卻說着實話。
她後悔的並非是當初做了不該做的事,而是後悔當初做的不夠小心,若是做的小心些,不被發現,也不會淪落至此。
懂得自省,是個識時務的。
我能理解她爲何要如此,破釜沉舟,也是爲了家人,只有如此,才能讓她更加有機會進宮,所以,再來一次,她也會選擇下手,只是,她會更加嚴謹,不留痕跡。
“待過兩年,本宮便讓你出宮。”我淡淡說道。
現在我身邊沒有幾個可用之人,我需要漣芝,待過兩年,我的羽翼豐滿,我也可以好好的將她送出宮。
“主子不必爲奴婢操心,奴婢已將自己當成了宮中人,即便是陪着主子終老,奴婢也無怨言。”漣芝的聲音十分清冽,眼裏也是一片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