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停在江阮阮跟前時,他都怕驚擾了蹲坐在石階上的人,連聲音都放得格外輕緩。
“阮阮,方便出去聊聊麼?”
“我、我啊?”
江阮阮稍稍睜大眼,指了指自己。
她一個十八線,不要吧?
要是被拍到節目播出去,她豈不是被罵得更慘?
即便因爲此刻是休息時間,賀導不會剪到正片,也難保現場的工作人員不會當做喫瓜說出去。
她纔不想。
網上那些消息雖說大部分已經被處理過了,可或多或少還是被江阮阮看到。
嘴上說着不在意,是這個行業必須要承擔的,可又有誰希望看到別人罵自己,誰不希望喜歡自己的人多一點呢?
既然避免不了自己被罵,那就儘量讓自己少被罵。
能和危險源離多遠她就躲多遠,如此對雙方的事業都好。
似乎是看出江阮阮在想什麼,盛欽南抿了抿脣,又道:“你放心,不會有消息傳出去的,只是一些過往私事,我想與你說清楚。”
江阮阮擰眉,想都沒想就拒絕:“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我如今也有了新的生活,沒有必要再糾結過去了吧。”
“是,是沒有必要再糾結過去。”
盛欽南臉上浮出一絲苦笑,目光復雜地盯着江阮阮。
“可阮阮,如果我與過去告別的理由是你把我給忘記,將過往全部當做不存在,你又讓我如何和過去和解?”
話音落下,周遭頓時寂靜得只剩下蟬鳴風聲。
盛欽南盯着江阮阮;
江阮阮抿脣沉默。
在聽到那番話之後,她心口像是被刀戳了一下。
明明腦海裏什麼都沒有,思緒卻像是沉溺在水中被雜草困住一般,纏繞得她喘不上氣,連一個眼神都無法表達出。
而一旁,一直沒有機會避開的葉臨錦人都傻了!
這說的是什麼哇?
這是她可以聽得嗎!
這麼直接忽視她在這裏聊起來對她好嗎?!
氣氛還是被她戰戰兢兢地打破的:“那個……我想起來還有點事情要和明明談,我就先走了哈。”
顧不上平時的虛禮,葉臨錦連敬稱都不帶的,收了手機直接滾蛋。
於是石階上只剩下江阮阮與盛欽南兩人。
大概是知道這邊的氣氛不對,工作人員和其他嘉賓也離這邊遠遠的,看似在做其他的事情,但實際上都在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
饒是江阮阮在遲鈍,也發現了這種異常。
她抿了抿脣,仰頭看着面前的男人,“你想和我說什麼?”
盛欽南漆黑的眸光凝視着她,卻沒有急着開口。
“我不知道你我從前的經歷,也忘記了我們曾經之前的感情經歷。但我想,既然我選擇與傅聿城結婚,而婚後的兩年我們之間也沒有再聯繫,以後也應該照常一般,當做同事或者侷限於認識的人吧。你覺得呢?”
溫軟的嗓音語氣商量,但那話卻如一把彎刀,明晃晃地刺進人心口。
盛欽南目光仍然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他看着這張和從前沒多大變化的面龐,聲音也與兩年前相差無幾,甚至話到最後,還會習慣性地帶上一句低聲詢問。
——你覺得呢?
可如今,這句柔聲的詢問卻顯得無比刺耳。
她的詢問,是在通知他,她已經將過去全部銷燬。
也在提醒他,不要在沉溺過去。
可怎麼敢、又怎麼能,把過去當做不存在。
盛欽南倏然紅了眼,“我下午就要退出節目組錄製了。”
那嗓音極其委屈,配合盛欽南此刻的表情,就好像一隻被丟棄的大金毛,扔在雨裏可憐地盯着主人的住處,不肯往遮雨的地方挪動一步。
江阮阮被他嚇了一跳,有些手足無措,彷彿自己是個搶了小孩棒棒糖的壞姐姐。
她張了張嘴,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好半晌,遲鈍的大腦才動了動,擠出幾個字。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盛欽南被氣笑了,差點沒指着江阮阮的鼻子破口大罵。
幾欲破功,到底給忍下來。
他捨不得罵江阮阮,也永遠不會罵她。
臉上的所有委屈都盡數收斂,身上外溢的情緒似乎被無奈給化解。
“我下午就離開,可能後續很忙,不是在封閉式拍戲大概就是趕各種商務,你介意……介意我和你說說我們的從前麼?”
江阮阮眨了眨眼。
大概是害怕被江阮阮拒絕,也不等盛欽南開口,他便急忙搶了話。
“阮阮,我來參加這個節目本就是因爲你,起初只是想看看你過得怎麼樣,現在你什麼都不記得,你可不可以聽我說一說?好歹有些事情,你總不能讓我一個人記得。”
與平時面無表情的高冷模樣完全不同,甚至帶着幾分小心翼翼的可憐。
江阮阮看得他有些可憐。
良久,在盛欽南祈求的目光中,她緩緩點了點頭。
“你說吧。”
盛欽南眸光驚喜。
江阮阮心生幾分不忍,還是狠了狠心潑了一盆冷水,“不過……現在的我可能只能當一個聽衆,未必能共情曾經。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