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紐約妙探 >138 間接證據
    嗒,嗒嗒嗒。

    敲打鍵盤的聲音之中,眼前的男人又再次開口,發出低低驚歎,“噢,髮夾。”

    珍妮自己也沒有意識到,有些慌張地摸了摸剛剛顯露出來的髮夾,“怎麼了?”

    “沒有,髮夾很好看。儘管只是小物件,卻能夠看到小心思。”

    唰!

    猛地一下,珍妮的耳根就隱隱發燙,煩亂的心緒在腦海裏洶涌着,一陣心猿意馬,注意力集中不起來。

    “丹娜-杜克……”

    珍妮匆匆忙忙地轉移話題。

    “她,上次透析是三天前,今天的透析……是上午。她的透析已經結束,我想,應該是記錯了?”

    珍妮的視線離開電腦屏幕,再次看向眼前那張臉龐,微微揚起頭,細細地欣賞着,然後就主動幫忙找藉口。

    “其實,這也正常。”

    “一般來說,透析是間隔兩天,一週安排三次到四次,但醫生會根據病患每次透析的反應和狀態調整後續療程。”

    “此前都是下午和晚上,這次則調整到上午,估計孩子可能記錯了。”

    柯克輕輕擡起下頜,表情有些錯雜,“所以,這算是好事嗎?”

    “我是說,透析的間隔時間拉長,說明這次透析效果更好?”

    珍妮表情有些爲難,這解釋起來比較複雜,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但看着那雙清澈眼睛裏的擔憂和困惑,還有隱隱的期待,心底就一片柔軟,本來已經到嘴邊的拒絕又重新吞嚥下去,轉頭看向電腦。

    “讓我看看,目前,她處於第三療程……”

    珍妮直接將丹娜的病歷以及療程調了出來,顯示在電腦屏幕上,而後做一個整體的預覽。

    即使是珍妮自己也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妥,一切都顯得自然而順暢,一切都顯得合理而簡單,不動聲色之間,事情就這樣發生了,而珍妮滿心熱情地試圖提供幫助,粉紅泡泡在心底咕嘟咕嘟發出聲響。

    柯克只需要稍稍前傾一些身體,就可以在電腦屏幕上清清楚楚地看到所有療程——

    也就是丹娜-杜克每次接受透析的時間。

    二月二十七日。

    三月一日。

    三月六日。

    三月九日。

    三月十四日。

    三月十七日。

    三月二十一日。

    ……

    後面,還有一系列日期,但可以肯定的是,二月二十七日是第一次透析。

    丹娜-杜克,華萊士-杜克的母親,同時也是華萊士不在場證明的證人。

    然而!

    上述七個日期,恰恰就是七個流浪漢的死亡時間,全部契合,百分之百。

    所以,當丹娜結束透析回家,華萊士在家照顧她,她能夠整晚保持清醒,並且確認華萊士不曾離開嗎?

    包括隔壁鄰居也是一樣,看到華萊士卻不代表能夠證明華萊士整晚都待在家裏。

    這些契合,不是巧合。

    如果再細細閱讀的話,還能夠發現更多信息——

    丹娜的首次住院,並不是自主入住,而是通過救護車從急診室入院,因爲情況嚴重甚至進行病危搶救。

    其間,還有一次心臟停止跳動。

    日期,則是一月五日。

    但值得細細品味的是,首次住院後,丹娜並沒有立刻進行透析治療。

    再次住院,則是二月十七日,當病患送往急診室的時候,酒精中毒,心臟停跳,情況非常非常糟糕。

    ——二月十七日,那是華萊士-杜克的生日。

    應該沒有人喜歡這樣的生日禮物。

    整整十天後,第一位受害者出現。

    前往市長辦公室的路上,柯克終於找到機會,詢問卡勒姆關於奧康納酒吧鬥毆的事情。

    有些意外,卡勒姆記得非常清楚:

    “因爲太好笑了。”

    如果是普通酒吧鬥毆,NYPD可能一個晚上就需要處理好多起,特別是週末或者節假日,時間稍稍久遠一些,也就根本記不清楚;但那一起酒吧鬥毆卻宛若鬧劇一般,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喜劇演員們寫好劇本進行的表演排練。

    卡勒姆,記憶深刻。

    正如卷宗記載,準確來說,那不是鬥毆,純粹就是意外。

    重點在於,來到警局之後,兩位當事人都不斷強調自己重拳出擊,爭先恐後地爲這場事故添油加醋,試圖挽回自己碎落滿地的尊嚴和驕傲。

    但在卡勒姆看來,沒有必要,真的沒有必要。

    “羞愧吧。”

    卡勒姆順着回憶,重新回想起這件事來,對奧康納的總結,選擇了這樣一個形容詞。

    不是憤怒,不是痛苦,也不是激動,而是羞愧。

    儘管不能排斥惱羞成怒的可能,但柯克將所有信息收集起來,串聯起所有來龍去脈,猜疑慢慢擴大。

    奧康納的犯罪動機,真的那麼紮實嗎?

    於是,柯克產生了一個想法,他需要確認一下。

    眼前。

    數字,不會說謊——

    日期整整齊齊羅列,將至關重要的時間點一一串聯起來,腦海就能夠浮現華萊士這一路的心路歷程。

    手臂上的汗毛,悄然站立,以至於柯克微微有些走神,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完全依靠在櫃檯上。

    珍妮,注意到了,視線餘光能夠看見緩緩靠近的那個身影,但她沒有意外也沒有驚嚇,反而暗暗竊喜,鼻翼底下若有似無傳來乾爽的皁角氣息,在刺鼻生澀的化學味道里宛若來自大峽谷的一縷清風。

    噗通。噗通。噗通。

    心臟,越跳越快。

    “……抱歉,丹娜的情況並不好。”

    儘管珍妮非常非常不想結束這樣的時刻,但她還是不得不微微低垂眼瞼,小心翼翼地掩飾自己的悸動。

    “她的指數一直在反反覆覆,她是否依舊在喝酒?”

    “也許,你應該和她談談,她不能再繼續喝酒了,否則……”

    ——原來如此。

    即使柯克沒有任何醫學背景,常識也能夠做出判斷,一個腎功能出現問題的患者,卻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斷酗酒,這到底意味着什麼?

    破罐子破摔嗎?

    而重點在於,如果真正破罐子破摔,那也是病患的自由,旁人看不下去卻也只能敬佩一句瀟灑壯士;偏偏,一邊在這裏接受治療一邊轉身繼續喝酒,浪費金錢浪費時間不說,還編織出一個又一個謊言。

    那麼,始終在努力始終在堅持始終在幫忙的華萊士,又是什麼想法?

    難以想象。

    柯克的思緒,重新拉了回來,露出一抹苦笑,演戲演全套,有始有終,這纔是職業素養。

    “自我有記憶開始,丹娜就開始喝酒,我甚至懷疑,她拿刀叉的時間都沒有酒瓶的時間多。”

    “我……呃……呼……我無法想象華萊士到底正在經歷什麼,難怪我說想來看看丹娜的時候,他不願意一起前來。”

    言語之間,帶着些許唏噓與扼腕。

    珍妮也不由跟着低落起來,試圖安慰一下對方,卻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