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然推着車進了老周家的院門,順口問道:“你們爹和爺爺在家嗎?”
周囡囡只比沈家的龍鳳胎小了不到一歲,如今也能聽懂並回答大人的問話。
她牽着弟弟走到周浩然一步遠的距離,乖巧地回答道:
“爹跟林叔和正平叔上山了,爺爺和太爺爺在房裏說話。”
周浩然放好單車,摸了摸兩小的腦袋,從兜裏掏出糖分給姐弟倆,“行,你們繼續玩,我去找你們爺爺和太爺爺。”
他一邊往堂屋方向走,一邊心裏想着,難怪跑了兩個地方都沒見到人,原來是三個人一起上山了。
周浩然走進堂屋,卻沒看到村長大叔和刁老的人影。
他不好到處亂走,只得揚聲喊道:“村長大叔,刁老!我是浩然,你們在哪兒呢?”
話音剛落,有人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周浩然看了一眼,便往後退了兩步。
“你是什麼人?來找誰呀?”
說話的是個留着齊耳短髮的年輕姑娘,上身穿着毛線衣,下身黑色的確良褲子,腳上還踩着一雙小皮鞋。
看穿着打扮,像是一個城裏姑娘。
周浩然正不知該怎麼回答她的話,周解放從房間裏出來了。
“浩然叔你來了!”周解放跟周浩然打了個招呼,隨即殷切地給那個叫慧芳的姑娘介紹道:
“慧芳,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叔叔,你跟着我一起叫浩然叔就好!”
周浩然一看周解放那個熱乎勁,就想到跟張春暖夫妻夜話時提過的事情。
大體是,村長大叔的長孫,周建軍的大兒子周解放結婚了,新娘不是之前下河村桃花嫂子孃家那一個。
雖然新娘子也姓楊,但此楊非彼楊。
因爲周解放的做法,桃花嫂子在孃家很沒臉,所以整個老周家都不太喜歡家裏的新媳婦。
楊慧芳也知道自己不受婆家待見,可那又能怎麼樣呢?
周解放與她結婚後,就被她爸安排去了市裏工作,如今跟她一起住在孃家,跟倒插門女婿沒兩樣。
她纔不在乎老周家是如何看待她呢!
楊慧芳本來是不想跟着周解放回山腳村的,那不是她在家裏不小心把懷孕的嫂子推倒摔流產了,不得已纔跟單位請了長假回來避避風頭。
還好她回來了,不然還不知道自家沒出息的丈夫口中那個有大背景的叔叔,原來那麼年輕,長得那麼好看呢!
周浩然感覺到對面楊慧芳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自己身上,不禁皺了皺眉,轉頭看向周解放,問道:
“我找你爺,他在哪裏你曉得不?”
周解放還沒來得及回答,村長大叔的聲音就在堂屋大門外響起。
“浩然來了啊,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周浩然轉過身去,就看到村長大叔手吃煙槍,站在院裏,刁老站在不遠處,正給犁頭草剝糖紙。
“叔,刁老,春暖讓我來邀你們晚上來家裏喫飯,桂花嬸子也在,對了,叔你曉得華成他們三個上哪兒去了嗎?”
“哼,我家老婆子又去找小林媽說閒話了?冬雪也在你家吧!”
他也不想生氣的,實在是老婆子這事做得,太……唉!
家裏人都不喜歡大孫子討的婆娘,可討都討了,還能離不成?
人家好不容易回家裏住,大兒媳婦生氣,收拾了兩身衣服,拉着建軍就回下河村孃家去了。
二兒媳是個愛打小算盤的,又同大兒媳處得好,不願招呼孫媳婦,直接躲進屋裏不出來。
小兒媳……都分家了,他也不能從村子這頭跑去村子那頭,把人叫回來給侄媳婦鋪牀做飯吧?
就剩一個老婆子,結果轉過背就出門了。
一大家子,就剩自己一個糟老頭子。
世界上就沒有讓爺爺照顧孫媳婦的道理!
好在孫媳婦並沒有因爲在家裏被忽視了而鬧脾氣。
這麼看,這個孫媳婦也沒那麼不討喜。
其實村長大叔是誤會了。
楊慧芳根本就不想同她名義上的婆婆和奶奶相處,更不願意讓她們碰自己帶來的東西。
肚子餓了,周解放會給她衝麥乳精,拿雞蛋糕充飢。
鋪牀收拾行李,周解放根本不會讓她伸手。
人家有自家男人照顧着,根本看不上老周家這一屋子泥腿子。
周浩然不好接村長大叔的這個話,只能乾笑兩聲敷衍了過去。
“刁老,華成有沒有說他們去哪裏鋸木頭?”
村長大叔瞪了周浩然一眼,“你問刁老哥,還不如問我,他哪裏曉得哦!”
周浩然無聲嘆氣,“那叔,你來說,他們去哪了?春暖讓我一定要把人通知到!”
他也不曉得臨出門前,張春暖爲什麼要再三囑咐自己,其他人來不來的無所謂,華成一定要到!
不過嘛,就算周浩然不知道緣由,張春暖的要求,他都必須得做到,做好了!
別以爲殷光赫話裏隱藏的意思他沒聽出來!
不是爲了幫他,那就是爲了幫他的婆娘,他娃兒的媽!
村長大叔哪裏曉得周浩然的思緒已經飄遠了,他心裏琢磨了一會兒,肯定地說道:
“他們應該是去咱們隊裏的松樹林那邊了!華成送刁老哥和兩個娃兒過來的時候,我聽了一耳朵,好像說是要去鋸木頭陰乾了冬天好建房子。”
建房子?
周浩然沉吟了一下,又問道:“我姐夫跟着去了嗎?”
村長大叔看向刁老,問道:“老哥,你見着春杏男人跟着他們一起了嗎?”
刁老搖頭,“沒見着,不過我早上時看到他,問了一句,說是原本的生產隊有事找他,回去了。”
哦,那就是回禮村去了。
周浩然又覺得不對,肖姐夫都沒去,那他們幾個鋸木頭是要給誰建房子啊?
三人說着話,突然一道女聲插了進來。
“咳咳,不知道我和解放能不能去浩然叔家認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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