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正平還想多說幾句，就聽到周立學叫他的名字。
“小談知青，你看看要哪裏的肉？”
他擡頭看了過去，見排在自己前邊的徐常二人已經各自拎着一小塊兒肉站在邊上了，於是趕緊上前去。
破舊竹蓆上還擺放着可憐兮兮的幾條肉，最好的五花肉和前排肉早就沒了。
他瞅了好幾眼，想到徐彩霞說的話，便要了一小塊後腿肉。
反正邊上還有一頭豬的肉可以花錢買，後腿肉他就留在知青點喫，等下再買點好肉，拎去沈家蹭飯喫。
打定主意後，他也沒走遠，就站在邊上等着。
落到周浩然一家三口，也沒更多選擇，在沈八月說起豬骨豆腐湯好喝時，周浩然直接選了一塊只帶着肉絲的排骨。
所有社員都分到肉了，周立學咳嗽兩聲，就開始招呼要買肉的人開始排隊。
山腳村的人都不富裕，再加上今年分到的肉也不少了，尤其是一些家裏勞動力多的家庭，直接分到了好幾斤肉。
雖然沒法放開了喫，但總比前幾年時過年一家七八口人分幾個雞蛋強。
因此買肉的人並不多。
等到周家、老周家和村醫大隊幹部們買完，談正平湊上去時，一整頭豬還剩整整半扇加一個後腿。
他想要十來斤五花肉，才提就被周立學兇了回去：
“你要五花，好好的半扇豬肉又得分開，到時候在村裏賣不掉送去公社，還要被挑揀，你就拿那塊後腿肉得了！”
談正平花錢買肉，肯定不能聽他的了，二人你來我往，話語拉扯了幾個回合。
最終誰也沒勸動誰。
周浩然擡手看錶，快下午兩點了。
他催促道：“你要是還沒想好，就先讓我買，等下你直接要剩下的。”
言罷，周浩然直接牽着龍鳳胎走到前邊，鳳眸一掃，指着竹蓆上的肉，來了句：
“稱一下吧，合適的話我全要了。”
談正平愣了愣，不幹了：“老周你要幹嘛？啊！”
周浩然對愣神的計數員再說了一遍剛纔的話，又讓老屠夫一會兒稱完了把肉肢解開，隨後才一邊掏錢一邊迴應談正平：
“春暖說今晚想喫滷肉，讓小玉兒動手……所以你今晚想不想去我家裏喫飯？”
潛臺詞：想去喫小玉兒親手滷的肉就安靜待着，再鬧別想進我家門。
談正平直接閉上了嘴，安安靜靜地看着周浩然給錢，借車……
等他將肉和孩子們都弄上了牛車，要回家時，談正平連忙把手上的肉塞給常平，撂下一句：“肉你們看着做，我今晚去沈家喫飯！”，就追着爬上了牛車。
幾人離去後，看熱鬧的村民們才拎着肉，三人一夥，五人一羣，說着話各自回家去了。
項南蓉跟着徐常二人去了山腳村知青點，說是要認認門，以後得閒了來找她們玩。
一路上她雖然挽着徐彩霞的手，似乎在聽她跟常平商量分到的肉該怎麼喫，實際上注意力全在同路的幾個大嬸身上。
大嬸一號提話頭：“周知青真捨得，一百多斤的肉說買就買了……我家就算有那個錢，也捨不得花在喫喝上。”
大嬸二號緊接着感嘆道：“那是人家春暖命好！以前虎子還在的時候，她就不用下地幹活，哪次出車回來不給她帶這帶那的。
大嬸三號插話：“那還不是春暖肚子爭氣，第一胎就生了龍鳳胎，第二胎直接一次生了四個男娃！”
大嬸一號和二號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齊聲問道：
“真的？”
“怎麼沒聽人說起？”
大嬸三號神神祕祕地答：“就不久前的事，還沒出月子呢！是老周家婆媳去給接生的，四個兒子！”
大嬸一號倒吸了一口氣：“嘶——她這也太會生了吧！以前都說母憑子貴，我看啊，不管周知青家有多大能耐，也得把春暖供起來纔行！”
大嬸二號拍了她一下：“別胡咧咧，男女都一樣！四個男娃兒啊，不曉得沈家會不會辦滿月酒……”
說到這裏，她用力一拍，大嬸一號疼得跳起來，剛想找她算賬，就聽到她說：“你們說周知青買那麼多肉回去，是不是要給四個兒子大擺滿月酒啊！”
聽到她這麼說，大嬸二號和三號眼睛都亮了。
前幾年龍鳳胎滿月時的盛況還叫她們記憶猶新，這四胞胎，還是兒子，爹也活着，滿月酒肯定不能比龍鳳胎差了去。
那得有多少好喫的！
一直沒做聲的大嬸四號在旁邊悠悠開口：“你們忘了春暖的厲害了？沈家還沒傳出消息，你們就開始想東想西的……小心叫她曉得了，扒了你們的皮。”
其他三個大嬸聞言皆悻悻不敢吭聲。
剛纔說得最起勁的大嬸一號甚至還鬼祟地四下張望，生怕剛纔自己說的話被沈家人聽見了。
項南蓉的眼神就是那麼不巧地對了上去。
“前面的等等！”大嬸一號左右手都拎着一條肉，姿勢潑悍地衝了上去，擋在三個女知青前頭。
徐彩霞和常平被這一變故驚了一下，見到是隔壁組最愛嚼舌根的大嬸，連忙笑着問好：
“大嬸好。”
大嬸一號嗯了聲，銳利的目光在項南蓉身上轉了一圈纔回到常平臉上，問：
“小常知青，這個女同志是誰？之前好像沒見過。”
常平本就不想同項南蓉深交，立馬答道：“是下河村第二生產隊的知青，說來認認咱們生產隊知青點的門。”
沒提姓名，更沒說起項南蓉衛生員的身份，擺明了就是“我跟她不熟”的態度。
大嬸一號哦了一聲，盯着項南蓉，冷聲道：“既然不是咱們村上的人，那認了門就趕緊回去你自己村子去。”
小山村本就排外，再加上山腳村經歷了一系列與別村的糾紛械鬥後，那是村裏多條狗，都會被疑心是其他村子的陰謀詭計，更不必說人了。
常平連連點頭，笑容真摯了幾分，“大嬸你放心，她只是來看看，呆不久的。”
“那行叭。”
大嬸一號挺胸擡頭，以得勝姿態回到大嬸隊伍裏。
項南蓉剛想鬆一口氣，就聽到旁邊剛纔的大神揚聲說道：
“等下回家放了肉，我要去村口盯着，看看人走了沒！”
聽到話的項南蓉：“……”
好你個愚昧農婦，把我當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