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他前幾天就想着邀請褚自明來家裏給張春暖瞧瞧的，但那時候還在秋收，忙得腳不沾地，根本沒有時間。
好不容易忙完了秋收，地裏沒多少活計了，他才把人請到家裏來。
結果進門還沒喝上茶，這位醫術高明的前市醫院院長看到他媳婦臉色就變了。
媳婦一天一個樣的肚子本就讓他擔心不已，現在看到醫生難看的面色，他的心裏是既焦急又煎熬。
又想醫生張口，又怕他說的不合自己心意。
心肝兒跟在火上煎着似的，一面煎完又翻一面。
過了好半晌，就在周浩然忍不住開口詢問時，褚自明終於放開了張春暖的手。
手是放開了，但這位先生又不開口了。
周浩然感覺自己好似等待宣判的囚犯，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
許久後，才聽到褚自明長嘆了一口氣。
周浩然的心立馬咯噔了一下，再也憋不住問出聲：“褚先生，我愛人怎麼樣了？您別光嘆氣啊！”
“浩然，你別急。”張春暖拉住周浩然的手。
其實除了肚子太大，行動不便，脾氣越發差勁之外，張春暖沒感覺自己身體有哪裏不舒服的地方。
不僅不像其他孕婦一樣有強烈的妊娠反應，還喫嘛嘛香，睡眠質量也好得出奇。
唔……就是太好了，以至於呼嚕太響吵得周浩然的睡眠質量不太好。
褚自明沉吟片刻，纔開口肯定了張春暖的感受：“張小同志的身體很好……”
“好就行，好就行……”周浩然鬆了一口氣。
“就是太好了！”褚自明面色不改，仍是那副嚴肅模樣，繼續說道：
“結合張小同志的孕肚和脈象，我有八成把握，她肚裏不止一個胎兒。”
張春暖愣了一下，擡手撫着隆起的肚子，問道：“難道又是雙胞胎？”
之前生龍鳳胎時，總的來說，生產是很順利的，至少跟這個時代其他孕婦比起來是這樣。
遠的不說，就說王冬雪，生下大名周錦泰，小名犁頭草後，直到現在還病怏怏的。
別說幹不了重活，就是走路快一些都喘個不停。
大人都這樣了，更何況是孩子，犁頭草都五個月的娃兒了，聽說還擡不起腦袋來。
沈老爹每去一次，回來總要嘆氣。
聽說桂花嬸子都後悔讓王冬雪留下這個娃兒了。
“可能不止。”
褚自明的聲音將張春暖打斷了張春暖的思緒。
“您、您說什麼？”
張春暖愣了一下，詢問地目光看向周浩然，見他俊美臉也懵了時，才反應過來自己沒聽錯。
“我覺得，張小同志你可能是懷了多胞胎。”
張春暖聞言腦海中頓時閃過穿越前看過的一系列生子文。
什麼《一胎十寶：霸道總裁放肆寵》、《一胎八寶：影帝的天才萌妻》、《一胎108寶，總裁爹地的梁山大佬夢》……
說起來，這些小說還是她曾經打算做推書視頻時拜讀過的言情大佬們的鉅作。
看完後，她不僅恐婚恐孕，更認清了自己只能做個顏值懟人主播的事實。
什麼叫多胞胎？
她脣瓣微啓，艱難問道：“褚先生，您能告訴我，我肚子裏有幾個孩子嗎？”
褚自明沉默。
張春暖心尖兒顫了一下。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那麼坑吧？
早知道會這樣，她結個毛線的婚！
雖然老公很帥，夫妻生活很爽，但跟下崽兒比起來，她寧願做一個清心寡慾的單身母親。
周浩然感覺到張春暖的不安，倒手握住她的手，看向褚自明，格外認真地問：
“褚先生，不要孩子比起把孩子生下來，哪一個選擇對我愛人的身體影響更大？”
周浩然幫張春暖去老周家送過幾次東西，偶爾也能看到王冬雪的身影。
之前那個堅韌的、鮮活的，即使身懷有孕也頑強地奔赴北地探望愛人的王冬雪，在艱難生下兒子後，好似被抽取大量生命力的花朵，變得孱弱蒼白。
他不願意看到自己的愛人像她的好姐妹一樣。
哪怕以後都無法擁有親生的孩子，他也不願意讓張春暖承擔一絲一毫的風險。
褚自明垂眸思索良久，才鄭重開口：“我的意見是留下孩子。”
“畢竟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張小同志的身體非常健康，這表示她腹中胎兒的情況也非常樂觀。
而且這是她的第二胎，只要在保證營養的情況下控制胎兒大小，到生產時，應該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
說着，他看到面前這對小夫妻臉上如出一轍的表情，不禁搖頭，嘴角微微上揚，笑道：
“其實你們用不着那麼擔心，張小同志的情況與之前那位女同志的情況不同，她有過生育雙胞胎的經驗，而且身體狀態極佳，有很大機率順利生產。”
張春暖聞言嘴角抽了一下，“那您剛纔臉色幹嘛那麼難看？”
褚自明鎮定自若，答：“其實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多胞胎，有些過分緊張了。”
周浩然眼皮子一跳：“……”
您那臉色，跟死了爹媽一樣，那叫緊張？？
……
晚飯後，沈老爹得知張春暖懷了多胎後，緊張得不得了。
他看看張春暖，轉過頭看着周浩然久久不動，良久後，他才小心的、卑微的、愧疚地開口：
“浩然，這胎能不能流了？”
作爲張春暖的公爹、亡夫的父親，對她現任丈夫提出這樣的請求，實在是不能也不該。
但他是拿張春暖當親女兒待的啊！
別聽村裏那些個女人婆總罵自家兒媳婦“生孩子跟下蛋一樣，怎麼別人生得你生不得！”這種話。
說出這種話的，那都是跨過生孩子這道鬼門關的，那些跨不過的呢？連說話的機會也沒有！
他是想讓暖兒給周老哥生親孫子孫女，但不代表要用暖兒的命去博啊！
周浩然看着眼中滿是祈求的沈老爹，轉頭看向張春暖，微微一笑：“暖兒，要不咱們聽爹的？”
“……”張春暖看看沈老爹，再看看周浩然，翻着白眼，哼道：
“我誰也不聽，肚子是我的，你們別管我！”
說着她雄赳赳氣昂昂捧着肚子離開了，留下目光擔憂注視着她背影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