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爲關鍵的,是讓她離村裏的男人們遠一點兒。
她剛走近,就聽到王心昱問:“正平叔你還好嗎?不然我還是去叫浩然叔出來送你去衛生所吧!”
談正平擺擺手,聞到不遠處傳來的香味,忍不住嚥了咽口水,摸着空落落的肚子,有氣無力說道:“不用了,我又沒病……”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話鋒一轉,繼續說道:“小玉兒,你幫我去看看今兒都有什麼菜色吧?”
王心昱奇怪地看了他兩眼,應了一聲,把水杯遞過去,轉身剛想走,就看到了迎面走來的張春暖。
“嬢、嬢嬢……”
不知爲何,王心昱突然有些心虛。
“嗯。”張春暖頷首,說道:“小玉你在這裏幹嘛?快開飯了,跟我走吧!”
王心昱看着與平常有些不同的張春暖,心裏有些慌,轉頭看了下坐在樹下石頭上的談正平,問道:
“那正平叔怎麼辦?”
張春暖走過去拉住她的手,沒好氣地說道:“他一個大男人,你還怕他餓着自己?!”
她說完這句,手上微微用力,就把王心昱拉到自己身後,對着談正平問道:
“談知青,我現在要把小玉帶走,你一個人能行嗎?”
談正平看着與以往比起來態度冷淡的張春暖,正摸不着頭腦,聽到她這麼問,順口答道:
“男人,不能說不行。”
張春暖一聽他這麼說,臉頓時黑了。
這種話是能當着小姑娘的面說的嗎?!
她板着臉將王心昱拉走了,臨走前還丟給談正平一句冷冰冰的話:“既然你那麼行,那就自己看着!”
談正平目送着張春暖拉着王心昱離開,在看到王心昱扭頭看着自己的時候,咧着嘴朝她揮了揮手。
待看不見二人的身影后,他才把手放下,看了一眼手裏的杯子,喃喃道:
“也不知道老周怎麼把人惹生氣了,害得我被殃及池魚……不行,我得找老周算賬去!”
談正平握着水杯,氣勢洶洶走到人羣外,環顧四周,找了好一會兒纔看到正手握大勺與小三子一邊說話,一邊翻炒鍋中肉片的周浩然。
他徑直穿過人羣走過去,目光首先被滿鍋油亮肥厚的肉片吸引。
滋溜——
不自覺地舔了舔嘴脣,談正平艱難地轉移視線到周浩然臉上。
“老周,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你惹張春暖同志不高興了,害得我受氣!”
周浩然擡眼掃了他一眼,說道:“你說話就說話,別站那兒噴口水。”
“你——好你個老周,你翅膀硬了就不要兄弟了是吧?”
“有話你來這邊說,別站在那兒礙事。”周浩然收回目光,淡淡道。
春暖從自己這邊走時,臉上表情正常得很,也沒感覺她有不高興或生氣的情緒。
那她肯定是在離開這裏後,遇到了影響她情緒的人和事。
周浩然心裏擔心着,面上卻不露分毫。
人來人往的,他也不好拋下手上的活兒去找張春暖。
因此,周浩然往竈眼裏又塞了一塊木頭,快速翻炒幾下,拿來一隻被洗刷了幾次的乾淨木桶,將鍋裏的肉全舀進桶裏。
小三子兩手拎着木桶,被熱氣香味衝得油光滿面,招呼談正平搭把手。
二人合力將滿滿一桶肉擡到不遠處的長桌旁放下,掌勺的大師傅正指揮着村裏的後生分菜。
見狀走了過來,捏着桶裏的一片肉放進嘴裏,嚼了幾下,點頭讚道:
“你們村的周知青手藝不錯,這肉炒得又嫩又香,火候剛剛好!”
一旁守着的周立學聞言笑得見牙不見眼,好像人家是在誇他似的。
“你過獎了,我們山腳村能幹的後生確實不少……”
談正平聽着周立學開始王婆賣瓜似的把村裏後生誇了個遍,眼瞅着他看了自己一眼,連忙拉着小三子跑了。
“立學大哥是不是吃錯藥了?怎麼誇起人沒完了!”
小三子嘆了一口氣,說道:“正平叔,這你就不懂了,那位大師傅姓楊,是下河村楊家人,跟桃花嬸子和梨花嬸子還是堂兄妹呢!
他家裏有七個女兒,都還沒出嫁,栓子伯伯是想讓咱們村裏的後生把他家的七朵金花摘回家。”
談正平懂了。
明白過來的他,詭異地看了小三子一眼。調笑道:“好啊你個小三子,小孩子家家從哪兒偷聽來的這種事兒?你是不是也想摘他家的金花了!”
不料小三子沒把他說的話當玩笑,反而認真答道:“我聽說他家最小的女兒才念小學,跟我年齡到是般配,就是不曉得長得怎麼樣……”
“等會兒!”談正平急忙打斷他的話,說道:“我是同你開玩笑的,你纔多大啊就想着娶媳婦了!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好好學習知識才是關鍵。”
小三子白了他一眼,“正平叔我不小了,再說了,婆娘要從娃娃抓起,現在不先看着,等我長大,好婆娘都叫別人討走了,那我只能跟你一樣打光棍了……”
“你說誰打光棍了?!”
談正平好似被踩着尾巴的貓,又氣又急,炸毛又跳腳。
“你啊!”小三子理直氣壯地說道:
“你看看你就比浩然叔小兩歲,連個對象都沒有,我明達哥今年才二十,就當爹了,解放哥十九歲,聽說婚事也近了。
整個村裏,就你一個年齡到了卻沒對象的後生,不是光棍是什麼?”
“你個小孩子家家毛都沒長齊就想找婆娘!”談正平氣呼呼地說道:
“我是沒有對象嗎?你叔叔我是不想找,不是找不到,懂嗎?
我跟你說,我在京城時可受姑娘們歡迎了……”
小三子聽着他吹噓過往被姑娘圍繞着的生活時,只嗯嗯啊啊敷衍着答應,心裏卻想着,要不要回去叫嬸孃幫正平叔介紹個對象。
難怪村裏哥哥們都急着找婆娘,原來打光棍不僅會被人笑話,還可能腦子出毛病。
正平叔這樣,看起來腦子裏的毛病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