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能怪家瑞少爺做不好,霍家小子那隊裏的人都是些刺頭,本來就不服管,家瑞少爺脾氣好,肯定壓不住他們。”
“還有就是那些人都是村裏出來的,家裏再高也不過就是個工人階級,對家瑞少爺這種家世好的貴人,肯定是看不慣的。”
“他們可能以爲家瑞少爺都是靠您才進去的吧...但只有我們才知道,家瑞少爺已經很優秀的,他完全能勝任營長的職位啊。”
柳章抒擡頭瞥了他一眼,“這話你在外面跟別人說過嗎?”
管家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我就是老爺您說說。”
柳章抒眉頭鬆了一點,口中卻冷冷道:“以後不要再提了。”
“什麼貴人,什麼不過就是工人階級,再讓我聽到,你也不用在柳家幹了。”
管家心裏一驚,寒意歘地升上來。
他嚥了咽口水,道:“...是,絕對沒有下次了!”
柳章抒將他端來的茶水一飲而盡,餘光看他戰戰兢兢的模樣,忽而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嘆息道:
“你呀,以前跟了我那麼久,還不知道咱們柳家的行事嗎?不用緊張,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咱們現在是新時代了,人人平等,貧農光榮,沒有什麼貴不貴人的,這些話要是被人聽到了,指不定就有人說我們柳家還有封建餘孽...”
“所以啊,慎言。”
“知道了嗎?”
他的語氣平和,像是在勸導,而管家後背都已經溼透了,彎下的腰怎麼都直不起來。
“...是,老爺。”
...
田美君回到京都之後,片刻沒有休息,被王松教授接待之後,稍加洗漱便立刻進入了工作狀態。
高考得以順利進行,半個月後,十一月下旬,天氣已經冷得開始飄雪了,而全國的考生們都在這一天,步入考場。
程徽月從空間裏拿了三雙比較保暖的手套,給牧江和沈亞蘭一人一雙,讓他們在進場前先捂捂。
不然等拿起筆,手僵得寫不了字,那可就影響成績了。
雙水鎮有一所高中,之前便是高考考場,這一次也容納了附近不少的知青和其餘考生。
譚國棟爲了他們方便考試,特批了拖拉機去接送。
此時,霍硯行便坐在駕駛位上,等人齊了便馬上要送到鎮上去。
程徽月和沈亞蘭依偎着互相取暖,目光看向對面爭分奪秒還在看書的知青們。
這大概是他們去雙水鎮最安靜的一次,所有人都沒有聊天說話。
要麼抓緊時間看書,要麼就緊張地抖腳,根本沒心思做別的。
“...時間不早了,還有誰沒到嗎?”程徽月爲了高考,專門在空間裏挑了一塊不起眼的表,擡手看了看,有些疑惑。
牧江在知青裏面看了一圈,皺起眉,“陳俊元沒來。”
“...”
對面的男知青裏,一個人垂着眼睛,手指不自覺地扣了扣。
沈亞蘭幾人沒注意到這些,只是道:“等不到咱們就走,總不能讓我們全都被他一個人耽誤了吧?”
正說着,另一邊的路上,陳俊元飛快地跑了過來。
“他來了!”牧江喊了一聲,正高興能走了,卻沒想到陳俊元衝過來之後,跳上車沒有坐好,而是對着知青們吼聲質問起來。
“...什麼?”牧江詫異地看向他。
准考證沒了?
那他還怎麼高考?
衆知青也想到這一點,終於從緊張的思緒中抽離出來,看向了陳俊元。
“你自己的准考證,我們怎麼知道在哪?弄丟了也別怪到我們身上啊!”
知青們不滿他的態度,當即反駁了起來。
陳俊元此刻腦子裏完全是一團漿糊,怒火和驚慌混雜着,根本思考不了任何事情。
一聽有人跟他唱反調,當即就跑過去跟他理論,“是不是你拿走的!還給我!”
“你有病吧?我都說了我不知道你的准考證在哪兒!”
那人一把甩開他揪住自己衣領的手,嫌棄地躲到一邊。
他可是要專心考試的,被他纏上萬一影響到做題怎麼辦?...早知道就不多那句嘴了!
陳俊元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被他罵了一句之後,忽然又清醒了幾分,瞬間轉頭看向了自己宿舍的那幾個人。
“...是你們吧?”
那幾人皺起了眉,“陳俊元,你別胡亂攀咬人啊!”
“不是你們還能是誰?!”陳俊元雙眼赤紅,“你們就是嫉妒我複習得好,見不得我考大學是吧?所以就把我的准考證偷了,不讓我考試!”
“...你在說什麼啊,誰嫉妒你了!”
一人不滿地嚷嚷,“大家都是憑自己本事考,你憑什麼這麼誣賴我們啊!”
“你要有什麼證據就拿出來,不然我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自己弄丟的?”
“不可能!”
陳俊元胸膛劇烈起伏着,雙眼緊緊地盯着他們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
“我的准考證都是放在箱子裏鎖起來的,我每天都要拿出來看一下!從來沒帶出來一步過,昨天晚上都還在,結果今天就沒了!”
“一定是有人偷了!”
“這個人就在你們當中!”
那幾個知青臉色一變,互相看了起來。
“...我可沒有,我跟楊知青天天都在一起走,我們能互相證明!”
“我也沒動你的准考證啊,我都不知道你鑰匙在哪兒,也打不開你的箱子!”
“...我也沒拿!”
幾人全都開始撇清關係,說來說去,好像每一個人都是清白的。
陳俊元腦子越來越亂,聽不下去,“我不管!反正是你們當中的一個人做的!”
“要是今天沒人拿出來,你們一個人也別想去考試!”
這話一說,其餘人不樂意了。
“陳俊元,你准考證丟了是你的事,不能連累我們吧?”
“早知道就不等你了,來了居然還說這種話,我們招誰惹誰了...”
霍硯行濃眉皺起,眼看着陳俊元把時間耽擱了,起身敲了敲拖拉機的護欄。
“安靜!”
“陳俊元是吧,沒有準考證就下車,譚隊長讓我負責接送考生,耽誤不得,你的事,等考完再說吧!”
“不行!”陳俊元失聲大喊出來,卻在對上霍硯行冷厲的眼神時又腿軟了一下。
“...”他眼神閃了閃,目光在同宿舍的幾人當中看了一遍,驀地就直接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