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桂芬叫了一聲,說完又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瘋狂擺手:“沒沒沒,這裏沒有什麼李狗蛋,你們找錯人了!”
她的重點全都放在了李狗蛋被執法隊找上,殺人未遂幾個字在她耳朵裏過了一遍又溜走了,半點沒留下痕跡。
剛纔霍硯行一副要殺人償命的模樣早已把她和李狗蛋嚇得精神崩潰,發現唯一的求生可能竟也是送李狗蛋認罪的時候,她迅速轉變面孔,迭口否認。
出於常年在上嶺村,背靠李村長這棵大樹的優勢,陶桂芬對這些安保隊、執法隊的畏懼並不多,此時爲了掩護自己的兒子,還作勢想把他們趕出去。
幾個執法人員皺起眉,心說他們一路都是別人領過來的,怎麼可能找錯地兒。
剛要呵斥,程徽月便從他們身後走出來,指着李狗蛋說道:
“幾位領導,坐在水缸邊的那個就是李狗蛋。”
陶桂芬一看,又是程徽月,當即破口大罵:“你個糟心爛肺的小蹄子,胡咧咧啥,這裏沒有啥李狗蛋!”
她跟程徽月沒說過話,但知道家裏公公婆婆接連幾次受挫這個知青有關係。
而且她剛下鄉就把自己兒子打了一頓,這讓陶桂芬對程徽月的印象差到了極點。
不過家裏關於李狗蛋的事,李婆子向來是忍不住的,只要李狗蛋受了委屈,她都會出面擺平。
李婆子撒潑罵街整不過的,她就會讓李村長施壓。
所以從小李狗蛋犯啥事兒,陶桂芬都沒有跟人爭論過,都是李婆子替她解決。
但是現在李婆子傻了,再也沒有人搶在她前面衝鋒,她不得不暴露在衆人面前。
可是她的戰鬥力跟李婆子的胡攪蠻纏比起來顯得有點不夠看。
讓門外聚起來看熱鬧的嬸子老太們不由得撇起了嘴。
“以前都沒發現呢,陶桂芬罵街起來咋跟李婆子那麼像?”
“嗐,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沒發現嗎,李婆子瘋了之後,她也有點不正常了,你看看她那樣子,莫不是也瘋了吧?”
“誰知道,剛纔她叫喚得那麼兇,還以爲咋了呢,這不沒事兒嘛!”
“你們懂啥?她這是賊喊捉賊呢,給自己兒子脫罪呢!”
“哼,咱們都在這兒看着呢,李狗蛋要是真的殺人了,我高低也要舉報一個啊,讓一個殺人犯住在旁邊我晚上還要不要睡覺了?”
臨近中午,周圍的鄰居們多是女人和老人在家裏做飯。
陶桂芬喊救命的時候她們當然聽到了。
可是前段時間李婆子鬧的那一出叫她們跟李家的關係直降冰點,本來也看不慣,現在更煩了。
一開始陶桂芬吱哇叫喚她們還以爲隔壁李婆子又在發瘋。
可是越聽她們就越覺得不對勁,像是真的怕極了才喊出來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村民們打了個寒顫,沒想到小小的上嶺村竟然還有大白天就敢殺人的兇犯!
但是人家都敢白天光明正大地上門了,肯定是個殺人不見血的大惡人,她們男人又都不在家,自己過去幫忙那不是送死嗎?
於是她們一個個鎖好了門窗,全都縮在家裏當鵪鶉,只希望那個殺人犯別找上她們就好。
“...”咱就是說,這個人殺得是不是有點太久了?
而且,那人脾氣也太好了吧?
她們聽了這麼久都覺得罵得太髒了,他竟然一點也不氣,都沒把陶桂芬的嘴巴打腫打爛,任由她罵...
聽久了之後,她們都開始懷疑隔壁到底有沒有出事,或許真的是李婆子又發瘋也說不定啊。
蠢蠢欲動的好奇心壓着她們打開門,伸脖子探腦殼,不一會兒就等來了執法隊。
於是她們理所應當地跟在他們身後跑過來一探究竟了。
陶桂芬罵完程徽月,又看到了擠在門口張望的鄰居,頓時冒起了怨憎之氣。
“看啥看!你們這羣冷血沒人性的東西,剛纔我喊救命的時候你們一個個當聾子,現在倒是跑出來,不裝縮頭烏龜了?”
她這話可點炸了衆人,她們瞬間橫眉冷眼地回懟:“陶桂芬,你以爲你是誰啊?喊聲救命咱全都要跑過來替你送死?”
“就是,虧我們還以爲你真出啥事兒了呢,現在看來,你就是乾嚎,倒還把我們給嚇着了!”
她們剛纔在門外也聽到了隻言片語,瞭解到是李狗蛋在外面犯了事兒,怕是害死了霍家的娃。
這會兒被人找上門揍一頓都算輕的。
況且她們母子倆看着都沒捱打,嚎得那麼厲害幹啥,真是有病!
“陶桂芬,你說你家兒子犯了事兒,被人找上門,你喊人有啥用?不如趕緊給人磕頭認錯,給賠償...”
“我呸!”陶桂芬惡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我兒子好着呢,他今天都沒出過門,能犯啥事兒?”
“你確定他沒出過門嗎?”
程徽月指了指院子裏水槽上搭着的髒衣服,冷聲道:“李狗蛋要是沒出門,他回來換什麼衣服?而且那衣服上還有水溝裏的泥沙水草。”
衆人順着她的視線望了過去,果真看到了溼透的衣物上沾着泥沙和水草。
勞改執法隊的人眼神都變了。
當時這小姑娘帶着幾個黑五類子女過來的時候,他們還以爲那幾個孩子犯了啥事兒。
在聽說要舉報的人別人的時候,他們還搖着頭要證據。
是她信誓旦旦地說跟她走就能看到證據,他們才勉爲其難地跑了一趟。
沒想到,證據還真的在他的家裏。
這一點證明不了李狗蛋有罪。
不過,他們欲蓋彌彰又心虛的態度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你就是李狗蛋?你明明去了溝裏,你媽爲什麼要撒謊?難道你真的做了啥違法亂紀的事情嗎?”
爲首的執法小隊長肅着臉走到李狗蛋面前,嚴厲冷喝。
常年跟勞改場三教九流的勞改犯混,執法隊的人身上都有一股狠勁,兇起來還是很能唬人的。
李狗蛋緩了半天,總算找回了一點理智,雖然霍硯行站在那裏神情很嚇人,但是他也不想任由嫌疑落在他身上。
他想着既然執法隊的人都在,那煞星也不敢明着對他做啥,於是就裝起膽子開始甩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