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真的可以和褚教授一起去國外深造的話……
她垂下眸來,要是沒有顧星巖,要是沒有他……
可是,她也清楚地知道,沒有顧星巖,她也沒有機會結識褚教授這樣的醫學泰斗。
這是一個死局。
一雙手繞過她的腰身,環在她的小腹前。
祝茴身子一怔。
顧星巖的氣息纏繞在她的耳邊。
“祝醫生,在想什麼?”
祝茴垂眸擦乾手,語氣淡淡的:“沒什麼。”
透過前方的鏡子,顧星巖將她的情緒盡收眼底。
他毫無感情地彎了彎嘴角,替她攬過耳邊的碎髮。
“祝醫生這麼聰明,應該知道什麼叫腳踏實地,實事求是。所以,不該想的事,還是不要徒增煩惱了,你說呢?”
見祝茴不回答,顧星巖親了親她的臉頰:“走吧,睡覺吧。”
“顧星巖,你真殘忍。”
忽然,祝茴幽幽開口。
顧星巖擡起眼,對上她清冷的眼神。
她輕聲說:“你讓我睡覺,卻不允許我做夢。如果一個人失去了做夢的權利,活着又有什麼意義?”
她的眼睛裏有盈盈的星光,讓顧星岩心尖顫慄。
他擡起頭,手掌覆上她的眼睛,擋住她的視線。
“祝茴,無論你有多少夢,我都可以……”
“顧少說笑了,”祝茴冷冷打斷他:“我所有的夢,都是被顧少親手撕碎的。”
說完,祝茴推開他的手掌,走出了洗浴室。
顧星巖站在原地,看着鏡子裏面無表情的自己。
就連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
次日一早,祝茴收拾整齊,準時到達第一醫院。
上午科室很忙,祝茴腳不沾地,一直到中午一點過,才終於空出一點時間。
沈朗維來她的科室拿報告,看見祝茴,打了聲招呼。
“怎麼中午沒看見你去食堂喫飯?”
祝茴無奈地聳聳肩,指了指一疊厚厚的病例。
“還沒喫呢。”
“那怎麼行?”沈朗維皺了皺眉,看了一眼腕錶:“現在沒什麼人了,你出去喫點東西吧,別把自己累垮了,工作而已。”
祝茴笑了笑:“好,謝謝沈主任關心。”
對於她來說,醫生這份職業不止是一份工作,更是她的信仰,和命運。
她換下衣服,在醫院附近隨便找了家小麪館喫飯,結完賬埋着頭走路,不小心撞到一個人。
祝茴的手機掉在地上,正準備彎腰撿起,卻看見視線裏出現一雙熟悉的球鞋。
祝茴一怔,緩緩擡起眼。
正是顧源。
顧源看着她,彎下腰去,將她的手機撿起來,遞給她。
“小茴,沒事吧?”
祝茴這纔回過神來,接過手機,輕聲說了句“謝謝”。
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視線從他的身上移開,深吸一口氣,道:“我……我先回去上班了。”
顧源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小茴,我是來找你的。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和你聊一聊?”
他眼神專注,直直地看着祝茴,寫滿了懇切。
……
“你還是隻喝這個。”祝茴淺淺地笑了笑,心下酸澀。
顧源垂眸,溫聲道:“我知道你最喜歡喝冰鎮檸檬汁,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幾天你不方便喝涼的,所以給你點了一杯熱飲。”
祝茴深呼吸一口氣,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她害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就忍不住沉溺在他的溫柔裏面。
“小茴,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短暫的沉默後,顧源開口問道:“上次見得匆忙,沒來得及問你……”
祝茴的腦海裏,卻忽然浮現起顧星巖的模樣。
她輕輕搖了搖頭:“別說我了,你現在很好吧……聽他們說,你評上了職稱,還單獨負責了一個實驗項目……恭喜你,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更何況現在有了顧家和沈家的幫忙,你的未來一定會很好的。”
顧源低了低頭,苦笑了一下。
“是啊,顧家覺得虧欠我,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給我。前段時間,國外有一個醫學界泰斗回國探親,我媽有意讓我跟着他一起去國外深造……”
祝茴猛地擡起眼。
國外回來的泰斗……
“你說的……是褚教授嗎?”祝茴忍不住開口。
顧源有些詫異:“你也認識他?”
想到沈擎蒼的事,出於醫生的本能,她有意隱瞞了病人的隱私,隨便找了個其他藉口。
“褚教授前幾天來第一醫院參與了一個研討會……有幸見過他一次,他也提出過,讓我和他一起回國外的實驗室……”
“真的嗎!”顧源忽然激動起來,伸出手握住祝茴的雙手:“小茴,原本我還在考慮,可如果你也要去的話,我……”
祝茴卻緩緩將手從他的手掌裏抽離出來。
她苦笑着:“顧源,他不會允許我離開的。”
顧源知道,“他”是顧星巖。
顧源低了低頭,良久,他再次緩緩擡起頭來。
“小茴,你相信我!只要你下定決心離開我哥,我一定會想辦法帶你離開這裏!去你嚮往的地方!”
祝茴看着他的眼睛,抿緊嘴脣,一言不發。
匆匆談了半個小時,祝茴看了看時間,和顧源道了別,回了醫院。
顧源一個人留在咖啡店內,祝茴方纔喝的熱飲還剩一半,吸管上還殘留着淡淡的粉色脣膏印記。
祝茴不喜歡化妝,平時基本只塗個防曬,抹一個淺粉色的潤脣膏提氣色。
顧源眯了眯眼,拿過她的熱飲,用手指捏起她用過的吸管。
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他含住吸管,脣舌在脣膏印記處的位置舔了舔。
口齒間傳來一陣清甜的味道。
是祝茴的味道。
顧源閉上眼睛,心潮澎湃。
手機忽然響起來,顧源看也沒看來人,接起電話。
那頭傳來女人的嬌俏聲:“二少~你不是約了人家在酒店等你嘛,人家都洗香香了,你怎麼還不來呀。”
顧源勾了勾脣。
剛好,他現在需要一個人給他降降火。
他將一張紅色紙鈔壓在飲品下面,站起身,拿起那根吸管,放在了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裏。
離開咖啡廳,他攔了一輛出租車。
“帝豪酒店。”他冷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