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嶼白感受到那團毛茸茸後,放輕了動作,還特意繞開了阿婆們曬太陽的那個路口。
果然,時鈺一路睡到了家,直到被放至牀上,都沒有醒來。
時嶼白本來轉身想走,在看到凌亂的房間後,還是沒忍住。
他有潔癖。
......
時鈺最先醒來的,是鼻子。
鼻子聞着有香味兒,便不顧大腦尚未開機,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你醒了?”
時鈺點點頭,眼睛半睜半閉,嘴巴睡得殷紅水潤。
“去穿鞋,然後過來喫飯。”
時嶼白說一句,時鈺便跟着動一下,穿好拖鞋來到桌邊,又機械性地將粥送進嘴裏,眼睛都還沒有恢復光彩。
“稿子寫完了?”
“別提稿子!”死灰一樣的眼睛瞬間煥發出耀眼奪目的光,仔細一看,竟是淚光。
“怎麼了?”時嶼白順手抽出紙巾,這一天天什麼也不幹,光給時鈺擦臉了。
“我早上把稿子發過去了,”時鈺仰着臉,眼淚越擦越多,“我真的改不動了!”
“他們讓你改了?”
時鈺噘嘴,“還沒。”
“那你怕什麼?”
時鈺和其他的作家還是有點區別的,即使流血流淚流汗,改寫的稿子都能一字不少地按時上交,還經常提前交稿。
但是她心理素質差,尤其是在自己最專業的領域,受不得一丁點質疑。
穿書前,她被弱智編輯pua了那麼多年,基本上每一稿都被批評的一無是處。有時候還連帶着一些“狗都不看”、“你在寫什麼垃圾”這樣的人生攻擊。
穿書後,寫自己喜歡的作品默默無聞,寫自己厭惡的工業糖精卻意外受到青睞,她幾乎下意識地認爲,交稿的下一步,就是受到從頭到尾的批判。
“我...”時鈺嘆了口氣,“我怕三十晚上的祝福太多,你會看不到我的問候,我怕初一的鞭炮太吵,你會聽不到我的祝福,我怕初二的菜餚太香,你會看不到我的短信,所以選擇現在給你送來新年祝福拜個早年,那就祝您新春愉快,萬事如意!”
時嶼白:?
“不想說就別說,喫完飯把你臥室收拾一下。”
“我不,你收拾。”時鈺挪挪屁股,留出一半的椅子,供她放腿。
“坐姿不端,等下你又得腰疼。”
“你真的好能嘮叨啊?你之前也這樣嗎?”時鈺將碗放在膝蓋上,跟小雞喫米一樣,一口一啄。
“......”時嶼白向來只有被嫌棄話少的份,第一次被人嫌棄話多,面上有些失落。
正巧此時,時小姐的大腦終於開機,“嘮叨點也挺好的!挺好的!”
她趕緊將功補過又哄了兩句,時嶼白的臉色才恢復如常。
幾句彩虹屁過後,時大影帝甚至被她忽悠得起身去打掃衛生。
時鈺抱着腿坐在椅子上,刷起了微博。
今天交稿,她就沒發微博,因此不少粉絲在評論區“關心”她,詢問博主還活着嗎?不會被送進精神病院了吧?還是已經在峨眉山了?
【一棵樹:今天沒段子,去醫院了!】
【精神病院也能玩兒手機啊?】
【咋了這是?】
【靠,大家都是同齡人,憑什麼你都買得起棺材了?】
【博主好有錢啊!居然買得起一居室!我酸了我酸了!】
時鈺被氣笑了,剛想回懟,就被一聲“時鈺——”,嚇得後背發涼。
兩人認識這一個月,時嶼白從未這樣喊過自己,瞬時間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腳也先腦子一步,前去找呆頭鵝報道。
“在!”
“這是什麼東西?”時嶼白麪色不虞地指了指軟木板上的小紙條。
“這,就是很普通的心靈雞湯呀!”時鈺眨眨眼,一臉純良。
“今天多一分拼搏,明天多八個男模?”
“嘿嘿——”
時嶼白冷漠地看着時鈺,剛想開口說什麼,後者就臉色一變,哭唧唧地撲到了牀上:“好痛,我腰好痛!”
三金影帝捂着眼睛轉過頭去,不忍去看這拙劣的表演。
“時嶼白!!!我說我疼!你這是什麼表情!”
“行,我給你按按。”
時鈺自我感覺良好地哼哼兩聲,認真思考起自己是不是也有點演技在身?
直到兩隻大手覆在自己腰間的脊椎上,她才發現時嶼白說的“按按”,和自己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溫熱的手掌順着凸起的骨頭一路向上,觸及令時鈺倒吸一口冷氣的地方,便停下來,輕柔的畫圈。
柔軟的指腹沿着肌肉的走向一點點推按,特意控制過的力氣,仍是把時鈺疼出一頭冷汗。
“算了!算了!真的太痛了!”
“哥,收手吧!”
“我感覺自己已經好了!”
早上剛喊過的話語,此刻梅開二度。
伴隨着牀的嘎吱聲,臥室門被嚴迎雪一腳踹開,“你們在幹什麼!”
跟在她身後的雲桃還在極力勸阻,縱使門已經推開,她也緊閉雙眼扒拉着嚴迎雪,一臉非禮勿視。
時鈺被嚇了一跳,猛地回頭看向聲源處,結果脖子咔嚓一下,清脆的聲音讓其餘三人不約而同地嚥了口口水。
“我脖子!我脖子!”時鈺輕輕動了動,只覺得疼痛難耐,眼淚啪嗒啪嗒又掉了下來。
時嶼白冷漠地看着門口兩人,不耐煩和逐客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你們來幹什麼?”
“我來看她,關你什麼事!”嚴迎雪開口就是火藥味。
雲桃拉了拉她的衣角,提醒她別太意氣用事,快速找補道:“我們來找阿鈺姐姐告別,結果在外面...聽到了...阿鈺姐姐的...”難以用言語描述的聲音。
“誤以爲...”雲桃羞紅着臉,說不下去了。
她爲自己齷齪骯髒的大腦自罰一杯。
不過有嚴迎雪陪着,尷尬的不止她一人。
“誤以爲有歹人謀害她!”嚴迎雪義正辭嚴地將雲桃的話補完整。
歹人默默地盯着這個腦子缺根筋的大小姐。
被謀害的人淚眼汪汪地躺在牀上,捂着脖子。
而云桃則難以置信地看着嚴迎雪,彷彿遭到晴天霹靂一般:你居然是那麼想的嗎?從頭到尾只有我一個人想歪了?
從此,時鈺家多了一個三室一廳的地下室。
雲桃用腳趾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