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純醫吳邪 >第八章 冗牀病人
    吳邪緊張的心情漸漸放下,盧俊銀問的問題,都很簡單且基礎,比起之前‘讀研時’教學查房時問的問題,簡直如小兒科。

    吳邪還以爲盧俊銀也要拿這樣的問題來考自己。

    其實吳邪想的有些多,鎮醫院的體量和任務就這麼一點,能夠做的手術寥寥無幾,大部分病人都會週轉去縣醫院,無需深研。

    再加上,他們這一輩的人,盧俊銀自己是衛校畢業的,主治醫則多是專科畢業。

    他們在理論知識上的儲備上,還未必就有現在正統五年制的實習生在理論儲備上系統且深厚,更重於治、用,而不是理和論。

    理是道理,原理,論是分析、拆解。

    再之後查房的過程中,盧俊銀就沒盯着吳邪了,隨機抽取了幾個問題,知道了吳邪的深淺,不是那種一問三不知的人。

    也就夠了。

    這樣的知識儲備,在鎮醫院裏面,肯定是妥妥的了,真要求吳邪啥都懂,啥都會,手術也都能做,那他這個主任該去幹嘛呢?

    何靈主治還有劉承山主治當面,除去方浩之外的人都是見證,想必方浩那裏也有了交待。

    吳邪不是啥都不會的人,學歷比你高了幾個層次,要泰山壓頂,你有委屈也只能自己受着。

    查完房,吳邪主管的牀位上,協助何靈分管的牀位上,都還是沒有病人,而科室裏也沒有手術安排,吳邪自然再次回家看書。

    ……

    周立平在下班出了醫院之後,纔給方浩打電話彙報:“浩哥,今天盧主任考了吳邪。問了一些基礎的理論問題。”

    “傳言應該是假的。”周立平的語氣沉重。

    他與方浩一樣,都是專科畢業,他現在只拿到了醫助資格證書,而方浩是拿到了執業醫師的資格證書。

    但即便如此,之前方浩想要留下來的時候,被是本科學歷的鐘雨生給頂掉了,如今再進,吳邪這個碩士從天而降。

    專科畢業的醫學僧,到底還有沒有出路?

    兔死狐悲。

    方浩聞言,久久沒有回話,接着說:“吳邪成績本就好,考他理論怎麼可能難倒他?”

    “他這個學歷,縣醫院竟然不要,肯定是有其道理的,想必是操作太爛了。”方浩只能這麼猜測。

    不然方浩實在想不明白,吳邪爲什麼會回到鎮醫院裏來,和他來競爭。

    “可醫院對面徐嬢嬢的手,是吳邪縫的,沒什麼問題啊?”鎮裏面沒有祕密,周立平憂心忡忡。

    徐慧芳的手已經有了一週,接近拆線,周立平跟着方浩昨天值班的時候還換過藥,沒看出任何問題,甚至覺得,這縫合的水平,比方浩都還要好辣麼一丟丟。

    總歸是不會差。

    在鎮醫院的外科小醫生能做什麼,就只有清創縫合術了,像闌尾切除術,主任和主治都得爭一下機會。

    方浩仍不死心:“再繼續看看吧?是狐狸總歸是會露出馬腳的。”

    如今的專科生就業很難,最好的出路就是在鎮醫院,否則就只能去小診所或者私立醫院了。

    方浩不想這麼早地決定,也不想離開老家這個關係網還算比較緊密的地方,去了別處更難混,也更難進。

    吳邪肯定是有問題的,這一點,方浩很篤定。

    ……

    時間如水,吳邪的日子清閒且充實着。

    三日之後。

    吳邪再從家裏出來時,很多人都很熱情地給吳邪打招呼,一個青年拍着手上的麪粉,面帶笑意:“小蟹,來個鍋盔不?”

    “李大哥,今天不行,徐嬢嬢請我去吃麪,今天她拆線。”吳邪歉意笑了笑,伸手婉拒。

    “是吧!”李衝笑得開朗:“我聽到講徐嬢嬢的傷口長得很好,縫起來的疤都比別人小,還是研究生有本事些。”

    徐慧芳的縫合術後恢復的傷口,因爲對合不錯,術後僅有不到毛線粗細疤痕,隱隱不可見。

    再加上徐慧芳是開館子的,逢人多說,鎮裏面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這件事。

    鎮裏面就這麼大,還有人不相信去和徐慧芳比,去看,也就印證了結果的真實性。

    “李大哥,疤痕大小和個人體質也有關係。下次來和小澤玩啊?”吳邪客氣一聲。

    走進通往醫院的老街巷子裏。

    ……

    醫院對面,麪館裏的客流量並不小。

    雖然主街搬了,但是小學仍然在老街這邊,再加上臨近醫院,接送孩子前後,食客不少。

    徐慧芳家裏的麪館是幾十年的老口味,大家都喫得很習慣。

    吳邪也來了一碗麪,在一衆親切的聲音中,坐到了四人桌的空位上。

    徐慧芳熱情招待着,然後特意讓王海多給吳邪加點臊子。

    吳邪正對面,一箇中年婦女與吳邪打過招呼後,便埋怨道:“小蟹,你心裏會怨你爸媽麼?”

    “我講滿,二哥二嫂是真的是耽誤了你啊。”說話的是一位嬸子,是吳邪隔房四叔的老婆,開着一家五金店,與吳國楠同輩。

    吳邪聞言一愣,趕緊解釋:“四嬸,我爸媽挺好的,主要是我不爭氣。”

    “小蟹你就莫幫他們講話了,我就是看不慣這種,把細兒(小孩)栓到身邊的,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年輕人最好是去外面闖。”四嬸卻不顧吳邪解釋,頗爲客觀講了這麼一句。

    四嬸旁邊,坐着的是比吳邪大了幾歲的中年,也是以前老街裏面住着的一位老哥,叫吳光明,和吳邪同太爺爺。

    開口說:“我也覺得二叔二嬸孃搞得不太好,小蟹這麼好的學歷,該去外面打拼,我們是想出去都出不去……”

    然後又來了幾個人幫腔。

    吳邪強撐着笑意迴應,內心隱隱有些觸動。

    爸媽這是在外面說了他們自己多少壞話,才讓這些人有了這樣的固定思維,就基本沒懷疑過我的能力不行這個事實呢?

    ……

    吳邪趕到科室裏的時候,值班的另外一位老大哥劉承山正好下班回家。

    鎮醫院的外科門可羅雀,病人不多,手術偶發。

    “表叔好。”劉承山與吳邪的關係八杆子能打到,並不在病房裏,吳邪改了稱呼。

    劉承山大概四十多歲,半禿頭,看起來很乾練,看向吳邪:“小蟹,你秦二姑公現在住你牀上。”

    吳邪聞言,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這到底是個什麼關係,足足過了五秒鐘,吳邪才問:“秦嶺姑爺的爸?”

    之前在徐慧芳那裏吃麪的時候,徐慧芳唸叨過她口中的‘秦二叔’,秦嶺則‘秦二叔’兒子,也是吳邪一個隔房姑姑的老公,所以攀扯關係就可以叫一聲姑公。

    鎮裏面,只要是兩個人就能亂七八糟地扯上丁點關係。

    “對,就是之前車禍的那個,截肢術後感染了好幾次,從縣醫院轉去了州醫院,也還是沒轍。”

    “就轉回來了,盧主任考慮到你和他的關係,就住在了你主管的15牀,有點麻煩,但也不麻煩。”劉承山這麼說了一句,看了下時間。

    “我得回去送孩子讀書了,小蟹你先忙啊。”劉承山下樓遠去。

    吳邪往科室裏走進,有好幾個人都盯着他看,眼神頗爲怪異,特別是方浩的目光,更是極爲複雜。

    盧俊銀看到吳邪進了辦公室,就說:“小吳,剛剛劉承山給你講過了吧,河對面的那個秦二叔,住你牀上了。”

    “他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就是感染偏終末期了,去州人民醫院,還有縣醫院週轉了好多次,也不見好。”

    “既然來我們醫院了。”

    “你差不多管一下,你應該明白我意思吧。”

    終末期,是等死的一種別稱。

    差不過管一下,就是搞一搞臨終關懷和心理建設。

    吳邪和這個秦大河,關係和交集是相對比較深的,所以好交流。

    吳邪自然知曉,不過還有個問題:“盧主任,家屬目前是什麼意見呢?我們這裏肯定不具備這樣的治療條件啊!”

    截肢術這樣的終末期手術,在鎮醫院是不允許開展的。

    這樣的病人吊在牀上就是等死。

    “也沒辦法,截肢殘端的感染竈仍然存在,已經截肢到了大腿的根部,沒辦法進一步手術治療。”

    “家屬的意思就是,能拖多久是多久,咱們盡力而爲嘛。”

    “從州醫院和縣醫院都回來了,還能有其他想法?”

    “就是開醫囑、換藥這些辛苦點,你沒問題吧?”盧俊銀讓吳邪寬心。

    截肢到了大腿根部,沒辦法繼續往上截肢。

    感染又不見好,估計就是姑息性的用點藥了。

    這樣的病人,好管卻也不好管,可能哪一天就沒了。而且感染術後,換藥也是一個麻煩事。

    吳邪左右看了一眼,發現沒任何一個人想要開口接的意思,就點了點頭。

    “沒問題,盧主任。”

    ……

    吳邪接管了這個病人之後,就發現,秦大河,也就是秦二姑公受傷後時間長才一個多月。

    可既往病歷的總體累積厚度達一巴掌。

    檢查結果等堆疊一起,至少有好幾百張。

    足足花費了吳邪四個多小時,才稍微釐清了病情變化以及目前的具體情況。

    病程其實不復雜,就是發生了車禍,不小心被撞了,然後是碾壓傷,去縣醫院裏截肢。

    感染,再截肢。

    去了恩市州人民醫院,再截肢,依舊感染,無法控制,外科治療無效了啊……

    吳邪內心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