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林建行接到皇城司與冠軍侯雙重命令的時候,還略微有些擔心。
可隨後甄家的計劃傳來,林建行也就沒當那麼回事。
只是,今天隨着前往甄家大宅子的士兵逃回,林建行知道出事了。
在略微思考,林建行就知道中了賈環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策。
頓時就驚出一身冷汗。
自己一屁股見不得光的勾當,可全在甄府那裏存檔着。
像什麼喫空餉、倒賣糧草器械一類的,這都算小的。
如果光是這些,也未必就是死罪,也不值得林建行冒這麼大的風險。
讓林建行甘願冒如此風險也要除掉賈環一行人的最終原因,還是因爲一些書信。
都是當年林建行寫給義忠親王,爲其效忠的一些書信。
還有後來給寧郡王的信件。
這其實也不怪林建行,誰能想到,會是當年誰也沒有看好的宣德帝登基稱帝,做了皇帝。
這些信件如果落到了宣德帝的手裏,他林建行鐵定死定了。
這纔是冒險一博的根本原因。
這也就是林建行污衊賈環一行人身份作假的原因。
而且這江南一代,幾個大營的主將全部都和甄家有脫不開的關係。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甄家在江南一家獨大,除了官場的人脈,與地方的關係外,漕幫與鹽梟也爲甄家所用。
這纔是林如海這位皇帝心腹,在揚州這麼多年,毫無建樹,蹉跎半生的原因。
要不然,憑藉太上皇的關係,最多能讓甄家保住富貴,哪能到掌控江南的地步?
隨着江南大營軍隊的前進,賈環和兩千幷州狼騎也動了。
身後皇城司看押的甄家人也活絡了起來,叫罵聲不絕於耳。
也有人苦口婆心勸解賈環投降的。
賈環全當他們在放屁。
提戟、策馬、獨騎在前。
紅袍、黑甲、赤兔馬,手提一柄方天畫戟。
無邊的威壓瀰漫開來。
只此賈環一騎,卻給人千軍萬馬的感覺。
林建行不由自主的嚥了一口唾沫。
這時他纔想起來,眼前這位冠軍侯,可是在傳聞中,萬軍從中取敵將首級的存在。
今天就算留下了所有皇城司人員與那些騎兵,可只要賈環逃脫,自己仍然還是一個死字!
賈環上前,狼騎也緊隨其後。
兩千幷州狼騎,全員披甲,手持長槍,整裝待發。
雖然只有兩千人,可江南大營的兵士,不由得後退了兩步,他們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
江南水網密佈,駐軍也是久不見戰爭。自然就缺乏血性。
而且戰馬少,騎兵自然就少。
八九千的江南大營士兵,只有二百左右的騎兵。
還是分散在各個將領麾下。
久經沙場的幷州狼騎,外加賈環這位冠軍侯,給人的壓迫感,自然就非比尋常。
夕陽之下,賈環帶領着兩千幷州狼騎緩步向前。
對面百步外,江南大營提督林建行不由冷汗直冒,直接將盔甲裏的衣衫都浸溼了。
這個時候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林建行舉起手臂,準備用力揮下,發起進攻號令。
可就在此時,賈環動了。
並非單騎衝陣,而是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塊金色令箭。
令箭在夕陽的餘暉下,燁燁生輝。
普通士兵可能不太理解,這塊金色令箭蘊含的天子威嚴。
千總以上的將領,卻是知之甚深。
持此金令箭,等若皇帝親臨一般。
如若冒犯,等同造反。
不光自己要死,還會牽連九族。
躁動的江南大營,瞬間如同死一般寂靜。
“這是黃金令箭……”
“傳令下去,發生任何事情,都不準擅自行動。”
“誰動,老子宰誰!”
“老子不管你是林提督的人,還是甄家人,現在誰敢動,老子就殺他全家。”
諸多將領亡魂大冒。
他們跟着林建行做出這樣的事情,也是拿着身家性命冒險。
有一些人更是直接不明真相,只能被動跟隨。
如今賈環拿出金令箭,江南大營還要硬上的話,那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原本就算失敗了,也只是自己被處死。
可金令箭一出,就不一樣了,失敗了是要誅滅九族的。
這是毫無懸念的事情。
“假的,這是假的。”
“都給我上,給我殺了此人。”
林建行此時完全慌了,猶如瘋了一般上躥下跳,指揮着士兵上前誅殺賈環。
下令全軍出擊,可沒人搭理他。
就連擂鼓的都是有氣無力,到最後,乾脆直接停了下來。
原本還算激烈的場面,瞬間沉寂了下來。
相當的詭異。
賈環單騎策馬,繼續向前。
手持金令箭,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林建行面前。
“這是天子的金令箭,爾等還不速速下馬,跪下。”
賈環斜眼看着林建行等人,絲毫不給面子,直接令他們跪下。
既然把牛逼拉風的道具拿出來了,那麼當然要往死裏用。
誰知道這種極品道具,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用了。
這可是純金打造,不是鍍金的,拿在手裏冰冷沉重,似乎是皇權在手。
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感覺。
這感覺……
是真的爽啊!!
林建行此時渾身大汗淋漓,兩眼死死盯着金令箭不放。
中間是“如朕親臨”四個大字。
四周是龍紋雕飾。
這他孃的哪裏是假的,誰敢僞造這玩意?
可林建行就是不下馬……
不承認還有一絲機會,承認了可就全要了!
只是,他林建行要硬挺,可別人沒有這種覺悟。
很多將領參與不深,頂多算收受賄賂這點事。
沒有這金令箭,再加上林建行當家做主,大夥可以跟着幹。
有了這天子令箭,在跟着幹,豈不是腦子有病,自己找死?
畢竟,這之前,他們最多貶職或者罷官。
可一旦跟着林建行,硬頂天子令箭,那可就事情大發了。
所以誰也不是傻子。
一個副將偷偷瞄了一眼林建行。
猛然跳下馬來,拜伏在地。
有人帶頭,事情就好辦了。
更多的人選擇下馬跪拜。
先是武官,接着是普通的將士們。
原本是環行包圍圈,現在成了環形跪拜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