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進坐在一側的蒲團上,雙手捧着茶杯,怔怔看着屋裏的燭火。
他從一個地下室,又來到另一個地下室,像在做夢一樣。
所不同的是,這一個地下室富麗堂皇,地上鋪着厚厚的西域地毯。
金銅仙鶴的燭臺上,插着四支粗大的蠟燭,將地下室照如白晝。。
玉石茶杯裏的茶水潔白如雪,香氣撲鼻。
孫玉坐在一個紫金木茶几前,慢條斯理地點着雪茶。
孫玉爲王宣和李進各點了一杯茶,他再爲自己點了一杯。
小几上擺着一個精美的食盒,裏面放着幾碟點心和肉乾之類的喫食。
孫玉捧着茶喝了一口,享受地點了點頭,“好茶。”
他看着王宣道:“幸好能將你救出來,否則我還不知道怎麼給金……”他差點說漏嘴,咬舌頭停下了話。
他想說,不知道怎麼給金虎交待。
“金什麼?”王宣看了他一眼,“你要金子的話,以後我給你,以報你救我的大恩。”
“行。”孫玉爽快的應了,他不能解釋那句話。
李進放下茶杯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衝孫玉深施了一禮,“下官感謝孫大人,救命之恩必將厚報。”
“現在都不要謝了,兵臨城下,我們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呢,先在此躲躲吧。”孫玉搖頭嘆氣。
“好。”李進又重新盤腿坐在蒲團上。
王宣心中掛念着遠在夷州的馮怡,他又嘀咕道:“也不知我家裏的人怎麼樣。”
孫玉道:“你們家裏的人,除了你爹,全在郊外呢,由你的堂弟護着。”
“那就好。”王宣放心了下來,堂弟王安的本事不比他弱。
“唉,我真想出去應戰。”王宣道。
“你出去會被楚王拿住,去要挾王勝。”孫玉緊張道,“別出去了。”
“我知道。”
三人都不敢出去,李進出去被叛軍拿到,會打着前朝的旗號起義。
王宣出去會被楚王叫人拿住,去威脅叔父王勝。
孫玉將人放走了,他要出去,也得不了好。
三人只能呆在茶樓的地下室裏,等着大軍得勝,平叛成功,再才能出去。
三人能順利逃脫,全得孫玉的機智過人。
今天,孫玉帶着兩位身穿盔甲的人,匆匆跑到楚王府,對守衛的人說:“起戰事了,聯軍來犯,殿下令本少爺帶他們去軍營。”
這兩位扮將士的人,身上穿的是袁逍給的盔甲,他倆是孫府的家奴。
地下室的守衛在聽到起戰事,心亂如麻,他有一大家人,戰事起,家人的安危不保。
孫玉接他一個布袋,輕聲道:“叫家人快躲起來吧。”
守衛猶豫了一下,接過孫玉塞來的一袋子銀子,將地下室的牢門打開了。
孫玉大步奔進地下室,衝王宣大喊,“快,跟我走,殿下在等。”
王宣擡頭見孫玉衝他眨眼,嘴裏道:“去就去,誰怕誰。”
王宣起身站起來,整理着又髒又破的衣衫。
李進拉着王宣的手,不讓他走,“不去,不跟他走。”
“二人都一起,趕緊。”孫玉衝進來,壓低聲音,“快走,起戰事了。”
王宣和李進震驚得面面相覷,這戰事說起就起,毫無徵兆。
孫玉帶着二人從地下室走出,順利地離開了楚王府。
他們三人換了布衣,扮成逃竄的百姓,飛奔到福茗茶樓後院,順利地進了院子,下了地道。
此時,京城的鋪子全數關閉,只要鄉下有地方去的人,紛紛攜帶細軟,帶着家人逃往鄉下避戰事。
在半路上,那兩位穿鎧甲的人,聽了孫玉的吩咐,“你們無論用什麼辦法,也要趕到夷州封地,到楚王府給楚王妃送信。”
“將京城所有的事,包括王大人的事,如數告訴楚王妃。”
“她會重賞你們。”孫玉道,“回來後,我也會賞你們。”
兩位家奴行禮,“是,大少爺。”他們從孫玉手上接過幾塊銀子,飛身上馬,往城外奔去。
三人喝了茶,歇息了一下,坐在一起細細說起了之前的事。
孫玉先給王宣二人講起了,楚王請孫玉和王宣用鴻門宴的那一天的經過。
那天,孫玉得楚王請,他去府衙轉了一轉,就去了楚王府。
孫玉進了王府,見到楚王迎出來,他給楚王行禮,笑道:“殿下,您太客氣了,應該是在下請您纔對。”
“我們兄弟三人不用見外。”楚王伸手摟着孫玉的肩膀,親熱地說着話。
孫玉警覺了起來,他一邊笑着同楚王親熱說話,一邊在心中琢磨楚王的用意。
三人從小一起長大,孫玉很瞭解楚王高傲的性格,他要不是有事要你做,必不會這麼親密的摟着對方的肩膀。
孫玉在六七歲那一年,楚王想看看太傅珍藏的一件前朝墨寶,也是這般摟着肩膀說,“大師兄,將太傅收藏的墨寶拿出來觀賞一下唄。”
孫玉猶豫,“祖父不讓人碰。”
實在是太過珍貴,孫太傅極少將那幅字拿出來供人一觀。
“怕什麼,我們又不會搞壞,悄悄看一眼就放回去。”楚王摟孫玉的肩膀更緊了。
“好吧。”孫玉實在無法拒絕來自楚王的親熱無間時,提出的要求。
他悄悄進了祖父的書房,從櫃子裏拿出一個長錦盒。
打開盒子,裏面是一層又一層的錦布。
最後,才露出那幅字來,楚王性急,從孫玉手上奪,“給本王一觀。”
孫玉還來不急放手,只聽“哧”響,紙的一角被扯壞。
兩人傻眼了,孫玉趕緊將東西放回去。
這事惹得孫太傅打了孫玉兩板子,讓他記憶猶新。
後來,三人一同長大,在孫玉十三歲時,喜歡上王宣的妹妹元娘。
他當着楚王的面,口無遮攔地對王宣道:“阿宣,我要等元娘長大,然後娶元娘。”
王宣翻着白眼,“你做夢吧。”
楚王也是上前摟着孫玉的肩膀,親密地說着,“師兄,這事吧不合適,元娘怎麼可能同你在一起呢,你看了外面的美人眼也不轉了。”
王宣撇嘴,“你才十三歲就有了通房,我纔不讓元娘嫁你呢。”
“我可以爲元娘改。”孫玉急了。
楚王摟着孫玉繼續說,“這世上只有本王最配元娘了,我們親上加親,青梅竹馬,兩家大人都有意結親。”
王宣看了楚王一眼,沒吭聲,其實,父母根本不願意元娘同楚王結親。
在王宣看來,妹妹元娘不能嫁給花心羅卜孫玉,也不能嫁給以後有很多側妃小妾的楚王。
在楚王摟着孫玉肩膀,不停的說服下,“你的門第配不上高陽侯府。”
“你喜歡納小妾,元娘不喜歡這種人。”
“元娘同你性格不和。”
終於讓孫玉打消了同王府結親的念頭。
後來,孫玉早早聽從了祖父的安排娶了妻室,不停地納着妾,常上青樓,成了京城出名的紈絝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