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宣本來還在猜測，莫不是自己的母親，或者是孫家，叫人來殺了馮三娘。
馮家陪嫁殺馮三娘，這個真相讓人意外，細想下來讓人深感驚恐。
“賤婢。”馮怡二話不說，拿起牀上的一條長腰帶，緊緊繫在程氏的脖子上，她拼命捏緊帶子，想要將程氏殺死。
“讓我來。”王宣見她手無縛雞之力，殺雞也不一定殺得死，他從馮怡手中奪過腰帶。
想了一下，他將人拖到院子外的一角，將程氏殺了。
馮怡環視着黑呼呼的院子四周，“在哪埋屍？”
王宣見她如此鎮定，搖了搖頭，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女子。
“我叫人處理。”他噓了一聲，不久，一人從屋頂跳了下來。
“小主人。”一位黑衣人拱手。
王宣指了指牆角，“將屍體處理了，燒乾淨。”
“遵命。”那人將屍體提着，先扔出牆外，接着人跳了出去。
兩人聽見外面沒了響動，轉身進了室內，坐在室裏說起了話。
“你沒事吧？”王宣關心地問道。
“謝謝你，要不是及時回來，我今天就沒命了。”馮怡向王宣道謝，隨後好奇地問，“你是怎麼想起回來的？”
“說來奇怪，有一個人好像是有意引起我注意，在我身邊發出聲響，然後往小院跑。”
“是胖丫鬟抱月。”馮怡再一次感到意外。
她很意外祖母馮老夫人，派了自己的親信程氏來殺她。
她更加意外是，馮老夫人的小婢女會放信救她。
馮怡摸着黑走到西屋，聽見胖丫鬟的鼾聲大作。
她又回走，在屋裏坐着想了一會，她對王宣道：“你看見了，馮家人要殺我，嫁禍給王府，他們是想一箭雙鵰呢。”
“他們爲何這樣對你？”
馮怡冷笑，“因爲，我不願意成爲他們的工具，入宮伴君護太子。”
王宣過了一會悶悶道：“你真是個奇怪的女子，天下所有的女子都想入皇宮，唯有你不願意。”
“那是她們不知道皇宮的黑暗，不知道有些人的兇狠遠勝過惡狼。”馮怡悠悠說道。
難道你知道？王宣暗忖，一雙疑惑的眼神朝她看過去，黑暗之下，他什麼也看不見。
他有些自責，明知道馮三娘也是個受害者，偏偏苛待於她。
屋裏連盞燈也沒有，喫食也用一張餅打發了，差點還讓人殺了她。
“對不起。”王宣給馮怡道歉。
“是我們馮家欠你們王家的。”
兩人相互道歉後，開始商議接下來怎麼做。
突然間少了一個陪嫁，無論是馮府，還是陪嫁的家人，都不好交待。
馮怡道：“你明天將胖丫頭送走，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好喫好喝待她。”
“好，知道了。”
“他們知道用殺人嫁禍，我們也用這一招。”
“怎麼做？”王宣很好奇。
馮怡神祕一笑，“你等着看好戲唄。”
“好。”
兩人在室內悄悄說了半宿的話，說累了一個人躺在牀上，一個人睡在碧紗櫥，眯了一覺。
見天亮發白，馮怡翻身起來，她走到西屋，見胖丫鬟一雙眼怔怔看着她。
馮怡直接問她，“你爲何要救我？”
“三娘長得像仙女，奴婢一直很喜歡很喜歡你，不願意有人殺你。”
“謝謝你。”馮怡向她道謝，又說，“我要先送走你，以後安全了，接你回來。”
“好的，奴婢信三娘。”胖丫鬟點頭。
“你少喫一點，也會成爲一個仙女。”
“真的嗎？”
“真的。”馮怡還對她道，“你要能瘦下來，以後做我的貼身大丫鬟，好不好？”
“好好。”胖丫鬟拍着胖手笑了。
站在門口看着這一幕的王宣也笑了，這丫鬟是太胖，不能給她喫太好。
王宣叫來一位隨從，帶走了胖丫鬟，“將悄悄她送到山莊，說是管家的孫女。”
“小的遵命。”
馮怡在銅鏡前呆坐了一會，她不會梳頭，她在官裏做了十多年皇后，什麼事都有人伺候。
有婆子來請，“少爺，少夫人，到了時辰去拜親。”
婆子進屋子轉了一圈，往牀上看了看，伸手疊了被子。
馮怡起身，從箱子拿了一件紅色的長褙子穿上，上面的底紋是團花壽字。
王宣看着她披頭散髮，素着一張臉，驚訝問道：“你就這樣去？”
“走吧，我自有說詞。”馮怡衝他揚了一下頭，先在前走着。
“哦。”王宣跟在她身後。
王宣有些錯覺，他在馮三娘身上看到凌駕於人的氣勢，他曾在皇太后身上見過。
他搖頭，一個小姑娘，哪會有那樣的霸氣。
他倆一前一後走進正堂，屋裏坐滿了人，大家看見馮怡臉上的傷痕，紛紛倒吸着涼氣。
心裏都想着，這女子長得這麼美貌，可惜破相了。
那位來請他們的婆子，低聲在老夫人耳邊道：“少爺和少夫人沒有洞房的痕跡。”
王老夫人點點頭，她有些欣慰，又有點不快。
這種矛盾的心情，到底是什麼原因，她自己也搞不明白。
自然，她不想自己的孫兒，同馮家的娘子生下一兒半女。
可是，他們沒洞房，又讓她有些心生不快。
馮怡掃了一眼屋子黑泱泱坐着的人，她輕輕挑了一下眉頭。
這些人裏有幾個她認識，不過後來都受了王府的連累，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一屋的人看着新娘子披頭散髮，靜靜站在屋中，一臉帶傷，表情淡然，既不害羞，也不害怕，擺出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大家都緊皺着眉頭。
王大夫人瞪着眼呵斥馮怡道：“你說你這樣子像什麼子？頭不梳，妝不畫，就這樣素臉見人來了，你懂禮儀嗎？”
馮怡等王大夫人說完了，她才慢條斯理地道：“我不會梳頭。”
王大夫人氣得倒仰，“這屋裏除了下人，哪個會梳頭？這是理由嗎？你的下人呢，叫過來。”
馮怡撇了一下嘴，“跑了，她們捲了我的金銀和娘娘賜給我珠寶跑了。”
“啊！”屋裏的人驚呼了起來。
這屋內的人，全是王家的族人和近親，所以他們才留在王府，等着新人認親。
要不然，在街上遇見，還不知道是族人或親戚，鬧出笑話來，大家都沒臉面。
這些人聽說馮家的陪嫁下人，捲了馮三娘值錢的嫁妝跑了，都極爲喫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