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阿爾傑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傑斯的異常,頓時大喊道,他咬着牙,舉起魚叉想要衝上來,煞氣卻瞬間席捲了他的身體。
灼燒般的痛苦從渾身的皮膚上傳來,阿爾傑手一鬆,魚叉掉落在地,他痛苦地呻吟出聲。
“阿爾傑衛兵長!您沒事吧!”
身邊的衛兵擔心不已,試圖觸碰阿爾傑的身體,卻被阿爾傑大吼一聲,
“別過來!”
黑霧中,阿爾傑的一張臉明明滅滅,他咬着牙忍着疼痛,聲音都在發顫,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逐漸消失着。
“別過來……快去,快去找女皇陛下……”
“就說,傑斯殿下有生命危險,請她快……快……”
阿爾傑的話說到一半,煞氣一卷,便將他的整個頭包裹在了一起。
撕心裂肺的吼叫聲從煞氣中傳來,那團煞氣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所有鮫人眼睜睜地看着,絕望地目睹着,他們受人敬重的衛兵長,就這樣死在煞氣中。
啪嗒。
一顆亮閃閃的晶核掉落在了地上,隨着那柄魚叉躺在了一起。
死了,阿爾傑。
阿爾傑衛兵長,死了。
衛兵們在意識到這一點後,紛紛顫抖着身體,其中一人快速反應了過來,幾乎來不及擦拭眼中的淚水,他拼了命地向外圍的方向游去。
鮫人族,鮫人族有危險!
……
滕蛇眯着眼,看了眼那試圖逃躥出去的“小老鼠”,此時的他專心折磨眼前的傑斯,倒也不是很想管這些小東西。
逃了就逃了。
要是讓傑斯的女兒,也能夠親眼見到自己的父親死在自己眼前,那纔是真正的,讓人興奮吧。
想到這裏,滕蛇手腕一轉,包裹在傑斯身邊的煞氣儼然減弱了許多。
煞氣退散了一部分,露出了傑斯一張痛苦、憤怒、愧疚、麻木……無數種情緒交織的臉。
傑斯的身上傷痕累累,只是凝神期的他,在滕蛇面前,如同普通人般羸弱。
被恨意席捲了全身的他,心神極其脆弱,因此滕蛇只是簡單地挑起了他的憤怒,黑霧便能輕鬆襲擊他的神識,讓他瞬間陷入幻境中。
這些傷痕,都是傑斯在精神錯亂時,自己製造出來的。
支撐着傑斯身體的煞氣一鬆。
傑斯的身體猛地掉落在地上,雙腿不知何時變成了蔚藍色的魚尾,原先上面的金色光點,似乎暗淡了許多,卻依舊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傑斯氣喘吁吁着,他已經分不清現實和幻境,那些讓他痛苦的回憶,一遍遍出現在眼前。
“母親……母親,對不起,我沒有看好西西莉亞,若不是我,西西莉亞不會死……”
“西西莉亞,西西莉亞……”
滕蛇挑了挑眉,走到傑斯面前,看着傑斯茫然又痛苦的樣子,更加興奮,卻還是壓低聲音,對着傑斯輕聲問道,
“西西莉亞是誰,傑斯,是你的那個小女兒嗎。”
“對,對……我最疼愛的小女兒,我的西西莉亞,她是鮫人族最珍愛的珍珠,鮮花一般……”
傑斯落了淚。
淚水一滴滴掉落,在海水中,凝結成了固態的鮫人之淚。
她像極了海底的精靈,穿梭在美麗茂盛的珊瑚叢中,和魚兒追逐着,嬉戲着,時而闖禍,嘟着嘴揹着手來討好他。
看着心愛的小女兒,傑斯總是沒有辦法。
“然後呢,西西莉亞公主怎麼死了?”
一道聲音繼續問道。
“是他們……是他們殺死了西西莉亞,他們對鮫人族的領地覬覦已久,所以殺死了浮出海面的西西莉亞!若不是我讓西西莉亞的靈魂轉生……雪兒,對了,雪兒要回來了。”
傑斯的眼中閃過一絲清明,隨即又再次茫然起來。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爲他量身定製的幻境裏,雪兒跟在守護者的身後,輕快地遊動在海水中,撲到了傑斯的懷裏。
“爺爺!”
傑斯突然笑起來。
在滕蛇陰暗的注視下,絮絮叨叨地說着。
“你知道嗎,雪兒,雪團是上天送給我的禮物,是守護者帶着她找到了我們,我的雪兒,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
……
傑斯說的十分起勁,瞳孔逐漸渙散着。
沉浸在幻境中的人,做的若是噩夢,那便會開始自殘,直到自己將自己殺死,若是做美夢,那夢境的代價便是,抽取生命力。
很顯然,傑斯臉上的笑意越濃,他的生命力消散的越快。
他的頭髮,寸寸發白。
滕蛇卻有幾分疑惑。
雪兒?西西莉亞女兒?
還是守護者帶來的。
很快,滕蛇回想起了,北極之戰,曾經站在角落中的一個小女孩,她似乎也是林渺珍視的家人,一直被那個叫曹大炮的男人緊緊護着。
身邊似乎還跟了兩個凝神期的鮫人。
想到這裏,若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倒是顯得滕蛇愚蠢了。
滕蛇冷笑一聲。
“好啊,死了一個塞拉菲娜,如今卻還要再創造一個出來是吧,林渺,本座真是小看了你,你爲了得到鮫人族的支持,竟然這樣早,就將鮫人族的公主握在了手中,也是,能夠憑藉普通人的身份,成爲繼承人,自然是要具備常人不具備的心機。”
說到這裏,滕蛇顯得有幾分暴怒。
他還是無法接受。
無法接受,她會選擇這樣的人,做她的繼承人。
滕蛇一把掐過傑斯的喉嚨,手掌微微用力。
傑斯還在訴說着,頭髮悄無聲息地全部變白。
“孩子……我的孩子……”
“雪兒,你是祖父眼中最乖巧的好孩子。”
……
地下。
西爾維亞一臉凝重地打開沉重的大門,在看到安然無恙的滕蛇心臟時,胸口的大石這才重重落地。
她緩緩鬆了口氣,仔細巡查起密室中的一切,在查看到封印時,突然胸口一痛。
就像是,有什麼她極其重要的東西,在逐漸失去一般……
她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得極快。
不安感席捲了全身,額頭的海神三叉戟都在發亮。
一道金光從她額頭滲出,直直地指向了,煞氣源頭的方向。
海神,在指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