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漆黑的身影滾落進岩漿中。
赫然是張萬里。
只不過,此時的張萬里,渾身上下都滲出濃郁的黑色、青色相間的氣焰。
滾燙的岩漿瞬間灼燒掉他身上的全部衣物、毛髮,皮膚在接觸到岩漿時,轉瞬間,燒的張萬里身上的皮膚都要融化開來……
而那一絲一縷,從張萬里體內滲出來的點點滴滴的青綠色力量,卻散發着微弱的光芒,緩慢修復着張萬里幾乎潰爛的皮膚。
“好疼……”
在焦黑、白嫩兩種顏色間來回轉換的張萬里,眉頭緊皺,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緊閉的眼縫中滲透出來,混入岩漿,消失不見。
身邊遊動的一部分生生魚湊了過去,在嗅到他身上濃郁的煞氣時,所有的生生魚都下意識地後退了開來。
而在感受到那上面傳來的熟悉的生命之力時,纔有一部分膽子比較大的生生魚,慢慢遊動到張萬里的身邊。
這些生生魚逐漸化作了一絲一縷的生命之力,滲透進張萬里的體內。
而在張萬里的身體中,一種玄妙的力量正在逐漸匯聚。
……
“剛剛什麼聲音?”
林渺皺了皺眉,輕聲問道。
此時她的脣色也蒼白起來,還得是糰子一直站在她肩頭,不斷投喂着晶核,才能夠勉強撐住。
到底不是真正的半步化形,按照林渺的身體強度,此時的她,幾乎到了臨界點,全憑藉生生魚們源源不斷的生命力,在幫着林渺分擔着壓力。
糰子一直將心神投注在封印上,並沒有注意方纔發生了什麼。
聞言,他只是沉聲道,
“還差最後一步了,林渺,你堅持住。”
煞氣源頭的風暴更大,帶動着深處的岩漿,也在不斷翻騰着。
若不是幽熒實力強大,硬生生用月光之力護住了林渺,光是岩漿中這些胡亂滾動的石塊,就足以讓林渺原地去世了。
林渺心中總有些異樣,然而此刻封印煞氣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她只能將全部身心投入到其中,不作他想。
在幾人都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有極少的煞氣,偷偷逃逸出去,直奔岩漿深處的某一角落。
……
轟——
“啊!!!”
“媽媽,是怪物,是怪物……”
火山噴發帶來的後果,便是生靈塗炭。
無數櫻花國的普通居民,人擠人地擠在了各個大樓的天台之上,有的被困在了高樓,下方就是滾燙的,流動的岩漿,後方便是逐漸逼近的八岐大蛇。
也有人認出了八岐大蛇,在看見這尊兇獸後,滿眼都是絕望,
“爲什麼,說好的是祭祀神明,爲什麼,我們櫻花國這些年來,祭祀的,難道都是這種恐怖的妖獸嗎……那我們前去祭祀的親人們,都算什麼……”
有人哭泣,也有人滿臉麻木,彷彿已經接受了現實。
他們已經受夠了末世的折磨,恨不得立刻被眼前的兇獸吞食。
也好過寒冷、捱餓,好過每日每夜的逢魔之時,不得不緊閉門戶,躲在家中的那種恐懼。
高空中,天狗正不斷吸食着怨氣,突然感受到下方傳來的震動,往下看時,便看見了龐然大物,八岐大蛇,正順着岩漿,滿眼貪婪地向人羣密集的地方逼近着。
“這個畜生怎麼來了,華國能力者的實力竟然這麼強?真的能夠拖住半步化形的兇獸?”
面具之下,天狗的臉上涌現出一抹震驚。
他毫不猶豫地扇動着翅膀,放棄了繼續吸食怨氣,向另一個方向飛去。
他們三個大妖中,只有須佐之男的實力最強,他也是唯一一個能夠擋住八岐大蛇的大妖。
這個畜生,怕是心中歹心,想要將他們三個大妖也給吞噬了!
八岐大蛇在岩漿中蠕動着,醜陋的,猙獰的頭顱上,四對完好無損的眼睛炯炯有神,貪婪地盯着樓層中的人們。
要是能夠再吞一部分血肉,那麼它就可以恢復一顆頭顱的……
轟——
在櫻花國人民們驚恐的目光中,後方突然飛來神之一錘,一柄碩大的錘子,在飛至天空中時,猛地變大,狠狠地對着八岐大蛇的頭顱錘了下來!
瞬間便將八岐大蛇的一顆頭錘進岩漿之中。
隨即,漫天的能量從後方襲來,如同煙花般,在八岐大蛇的身上炸開。
一道道身影從天邊飛來,伴隨着鐘鼎碰撞之聲,絲竹合奏之曲,有一場戰鬥,在居民區正式打響。
赫連山的身影緊緊跟隨在鐘鼎之後,他看着那些擠在大樓中的人們,看着這一雙雙眼睛,冷哼一聲,隨即轉身,繼續面對八岐大蛇。
何玉婷則認真地看向這些被困在樓中,原本只能等死的人們。
在看到這些人臉上,如出一轍的麻木,和華國最底層的災民們,一模一樣的麻木時,心中難免一痛。
“何小姐真是心地善良,若是我,不用這八岐大蛇出手,我直接親自滅掉這羣罪人的後裔!”
赫連山冷嘲熱諷道。
“赫連先生,現在已經不是清朝了,連坐罪和株連九族的大罪早就不復存在。”
何玉婷輕輕轉身,不再看向那些民衆,冷笑道。
赫連山簡單的大腦懵了。
“華國戰士手上的刀劍,從來只用來守護自己的國民。若是肆意屠殺這裏的無辜民衆,我們和當初那些侵略華國的惡人,又有什麼區別?”
陳牧初不知何時也懟起了赫連山。
赫連山剛想反駁,卻被陳牧初身上凝神期的氣勢完全碾壓,自知不是陳牧初的對手,他只能嚥下了心裏的不服氣。
澹臺容長也注意到了這裏,微微斂下了眉目。
赫連家族向來暴虐好戰,赫連山有這樣的想法,他並不意外。
只是何玉婷和陳牧初的話,到底還是提醒了他。
澹臺容長嘆了一口氣。
世人皆有一顆凡心,有了凡心,便容易被仇恨矇蔽雙眼,偏偏何玉婷能夠保持清醒,對罪惡之人不留餘地,對無辜之人充滿憐愛……
想來,這也是何玉婷道心清澈,實力在他之上的原因之一吧。
想通了這些,澹臺容長的眉目清明瞭許多,那一直鬱結在心的一些鈍澀之處,都不由自主地鬆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