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秦家有好女 >第289章 秦王殿下
    明箴下了馬:“你們東家在麼?”

    夥計隨口問道:“您認得我們東家。”

    明箴輕笑:“廢話,不認得又問他做什麼?你去回,京城裏姓汪的朋友過來了。”

    紅弦站在明箴身後,一時想不通明箴爲什麼要這般自報家門,怔了一怔。

    只看夥計朝明箴道一聲:“先生您稍等,小的去回。”

    過不多久,只看一個青年,一襲黑衣,手執白扇,走了出來。

    “汪兄,果不食言,這便到了。”

    “讓秦兄久侯。”

    秦兄,這位倒是到與自家是本家,倒不知道是什麼人。——紅弦的心裏來不及細想,便跟隨着衆人,進了酒家。

    酒家裏的光線有些昏暗,看不太清楚左右。相較於外面,倒是不那麼熱了。

    酒家老闆引着明箴一衆,上了二樓,打開門窗,低聲道:“就在這裏吧,一會兒叫小二把我這邊新得的酒拿上來些,再切一些羊肉。”

    明箴坐在客位,道:“喫喝不急,先給弄些水來。我這妹子,怕是有些受不住了。”

    酒家老闆看了一眼紅弦,道:“您還真把秦家大姑娘給弄了來了?真有你的。”

    紅弦心中一驚:“不知秦公子,您是從何處知道小女子的。”

    不等酒家老闆開口,只聽明箴道:“你真不認得咱們這位秦王殿下?”

    紅弦聽了,睜大了眼睛:“以往只聞大名,未見真人。”說着,站起身來,朝酒家老闆行了一禮:“秦王萬福。”

    秦王輕輕擡一擡手:“姑娘免禮吧。今年元宵會上,我原是見過姑娘的。”

    紅弦輕輕地搖搖頭:“殿下恕罪,是臣女眼拙。”

    秦王含笑道:“既出來了,也不用再提什麼在京城的稱呼了。汪兄,你也勸一勸令師妹,莫要太過拘禮,這一路,還長着呢。”

    明箴點了點頭:“不用急,妹子如今,與您還不熟呢,等過兩日,自然也就無事兒了。”

    秦王道:“這一回,咱們合謀要破那千機閣,還要請紅弦姑娘多受累了。”

    紅弦低着頭:“我於這些,其實並不懂得的。”

    秦王道:“姑娘不用太過自謙,您現在是百毒不侵之體,之前汪兄又給我傳了信兒,說您的功夫更上一層,這一回,要您幫忙出力的地方還不少呢。”

    紅弦只是低着頭:“千機蓮子,涉及家母死因,我唯有全力以赴,不敢有半分懈怠。”

    秦王忽然正色道:“秦家姑娘是不是對在下有什麼偏見?”

    紅弦輕輕地搖搖頭:“不敢。”

    秦王又道:“那你是真的以爲母后的傷,是我做下的?”

    紅弦低着頭:“天家機密,臣女不敢妄斷。”

    秦王冷笑一聲:“秦姑娘還是這麼以爲的了?罷了,我同你一個小姑娘,又發什麼脾氣。我說不是我,你們誰也不肯信。那就當是我吧。明箴,你倒是想想,若是我,我又何以陪你們走這一趟?再說了,我要有這心思,又何必朝母后動手。直接……”說到這裏,秦王終是說不下去了。

    他自幼年長於皇宮,尊卑觀念根深蒂固,縱然他也有他的野心與權謀,但總不敢真的做下這等大逆不道的是。

    明箴輕聲勸道:“秦兄,莫要這般傷感,我這幾個月,一直在外面,京城是怎麼個情況,我實在不清楚。我相信您,不會做這種事兒的。”

    秦王苦笑一聲:“你信又有什麼用呢?他們不信,所以將我放逐遠方,我這一回,就是想看一看,到底是什麼人,做了這種事兒。還要讓我背這黑鍋。”

    明箴含笑勸道:“其實,京城裏放您出來,或者就是爲了查這一案呢。我們,也都相信不是您做下的。不然的話,我們又怎麼能與您同行呢?”

    秦王苦笑:“說是這樣說,可是我這一回離京,還是忍受着無數的閒言碎語與猜測出來的。明箴,這種感覺,你不懂得,你們家裏,你大哥或者能懂?”

    明箴“嗯?”的一聲,望着秦王。

    秦王嘆道:“你敢說,你們這一家,不是一有什麼壞事兒,頭一個疑心到你大哥明簡身上麼?我現在的處境,你們這些人,是不懂的。”

    一直不曾說話的紅弦輕笑一聲:“當初,大殿下確實也這麼說過,不過,各家也都差不太多,就拿我們家來說,我那,嗯,就還按繼母說吧,她們母女但凡有一點兒不順,就都想到我這兒,我這邊,受什麼委屈,也是先想是不是她們做了什麼。只是,那對兒母女,心眼雖多,卻又稟賦粗蠢,覺得是我要害她們,就什麼也不管不顧地要朝我下手。實則這些年來,我同她們也是見招拆招,並不曾有過一絲一毫地加害。”

    秦王搖頭道:“你秦家那點後宅小事兒,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紅弦嘆了口氣:“話不是這樣說,要我性命的事兒,她們做下的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這裏面有幾件,是我師兄知道的。剩下的,也有許多他不知道的。”

    秦王嘆了口氣:“可是,那不一樣,你是女子,等哪一天,你平平安安地嫁給我明箴,你們秦家的那點事兒,你還放在眼裏麼?可是我這裏不同,除非,我死了,不然他們再也不會往好處想我的。不,我死了,他們也會覺得我是死有餘辜。”

    衆人勸道:“殿下莫要如此傷感。”

    秦王苦嘆一聲:“我倒不是傷感,只是,這些事兒,真就是枕上憂,馬上愁,死後憂。”

    紅弦開口道:“殿下您對那個位置沒有動心,安安穩穩地熬過幾十年,下一代的皇子就該登場,只要您自己放寬心,到那時,誰又還會忌諱您呢?”

    秦王正色望着紅弦:“秦大姑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紅弦亦覺得自己有些失言,低下了頭。

    明箴勸道:“她沒別的意思,你的那些抱負與雄心,她怎麼會懂呢?”

    秦王嘆了口氣:“時至今日,我哪還有什麼抱負與雄心。把千機閣破了,弄明白了真相,只要他們不借口用擅離封地這個罪名擺佈我,也就夠了。”

    紅弦心中暗道一聲:“這二位倒都是兵行險招,口口聲聲說什麼沒有雄心,沒有抱負,又怎麼能一聽我說要熬幾十年,就先炸了呢?唉,師兄也是,怎麼就和他走到一起了呢,咱們之後,又跟他一起共事麼?那豈不是與狼共舞麼?”

    明箴含笑勸道:“方纔說了,到了這裏就不用京城的稱呼,可這半天,說來說去,說的都是京城裏的事兒,再說下去,咱們直接回城算了,罷了,我也餓了。到了秦兄你的地盤上,趕緊把你的好酒好肉拿來吧。”

    秦王亦覺得自己有些失態:“方纔是你說不急,這會兒又急,得了,我給你叫去。”

    一陣微風吹過。讓不慣在大漠生活的人們,心情爲之一振。

    秦王苦笑一聲:“這天氣,明天咱們怕是走不成了。正好,有什麼事兒,咱們還可以慢慢地商議。”

    說着,走到門口,遠遠地喚過小二,命其去備酒飯。

    不多時,兩個小二搬關一隻烤全羊上來。後面跟着的羅紅衣懷裏抱着一個酒罈子。

    紅弦透過面前的薄紗,雖看的不算特別清楚,卻也能聞到撲鼻的香氣。

    香噴噴的羊肉,裏面帶着生疏的香氣,恍惚與那回寒氐帶來的香味接近,卻又不那麼一樣。

    若是明簪在這裏,就好了。她最愛喫這個了。

    許久不曾與明簪見面的紅弦,莫名地想到了那個天真爛漫的小郡主。

    不知道這回拔除了千機閣之後,西域的格局又會變成什麼樣。到那時,應該用不着她來和親了吧。

    怕只怕,自己這回與師兄離開京城,讓寒氐公主嫁不了師兄,眼下宮裏就把明簪許了過去。

    罷了,不多想了,從現在開始,安心地爲破千機閣而努力。至於明簪,這不到一年裏,自己與她糾纏太多,一開始是她要傷自己,後來,自己幫過她,她也幫過自己。算來算去,這筆賬是再難平了。

    想到明簪,紅弦的心裏煩亂起來,她不知道,自己這一回與師兄一起出走,到底是對是錯。

    才烤熟的羊肉,淌下了蜜色的油汁,落在幕離的白紗上,紅弦有些慌張。

    “姑娘莫慌,奴婢那裏有一個,等明天走時,給您換上。”羅紅衣輕聲笑道。

    紅弦笑道:“無妨,不過一點污,不算什麼。”

    又吃了兩塊兒羊肉,喝了口酒,紅弦站起身來,道:“我有些不勝酒力,先讓紅衣姐姐扶我下去歇歇,成麼?”

    秦王道:“正好,紅衣,你帶秦大姑娘開間上房,然後,給她備下沐浴的水。還有一會兒餓了要用的點心,她還不習慣這裏的氣候呢。”

    羅紅衣面露難色,卻還是扶着紅弦出去,引紅弦到一間上房:“姑娘您先做下歇一歇。”

    紅弦坐在椅上,笑嘻嘻地道:“紅衣姐姐,你到底是誰的人啊,怎麼今兒又跟這黃塵酒家的小二一起添酒上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