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文很快離開。
十日後,京中茶館有一說書先生忽然說起一出新戲《驅除魔魂記》,講的正是之前顧縱供奉了許多有蕁花葉片給神皇陛下,如此,朝中許多的能臣干將才得以驅除魔魂,恢復正常。
這事之前在京中很是盛傳了一陣子。
時間過去,這事便很少被人提起。
如今這《驅除魔魂記》一出,倒是再度把熱度拉了起來,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這一日,茶館內擠得滿滿當當。
說書先生在臺上唾沫橫飛,情節引人入勝。
漾漾和景遇坐在角落的桌子前,一大一小,很是安靜。
景遇低眸,有些心不在焉。
漾漾則趴在桌子上,小手剝着花生,一邊仔仔細細地聽說書先生講故事,一邊把剝好的花生往嘴裏面塞。
景遇傳音給漾漾:“已經在這裏等了三五日了,他真的會來嗎?”
漾漾點頭,篤定道:“一定會的!”
她先前從姬也口中得知,段星洲的兒子已然被魔氣侵染,狀況堪憂。
段星洲愛子如命,一旦聽到跟魔魂、魔族相關的消息,都會迫不及待地湊上來。
他,還是存着希望,想要治好他兒子。
說書先生正說到顧縱親自爲鄭大人驅除魔魂,將當時的情形說得十分緊張,而顧縱卻神情輕鬆,彷彿這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漾漾憂愁地嚼着花生,心中腹誹,這一段有點假了......
這一段雖然添了些莫須有的橋段,但是效果卻意外地好,極大卻調動了看客們的情緒,大家大氣都不敢喘,直到聽到那魔魂被驅除,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今日暫且先講到這裏,明日講顧縱爲胡家小少爺驅除魔氣!”
下面的看客們七嘴八舌,迫不及待地問起來。
“當時這顧縱公子究竟救了多少人?”
“聽說有蕁花葉片十分珍貴,他居然有那麼多,是他自己種的嗎?”
“我聽說顧縱公子年少,到底有多年少,他今年多大,可有婚配?”
說書先生挑了幾個問題答了,正欲下臺,忽然又有一道聲音響起。
問話的是一位粗布麻衣的樸素青年:“對了,魔魂奪舍可以驅除,難道體內有魔氣,也可以驅除嗎?”
說書先生腳步一頓,看向說話那人,神祕一笑:“自然可以!”
“那,要怎樣驅除魔氣呢?”
說書先生:“顧縱公子自然有他的手段,不過具體細節嘛,且聽下回分解!”
說書先生賣了個大大的關子。
漾漾捧着小臉,餘光觀察着問問題那青年,他是一個長相普通的男子,丟在人羣裏都分辨不出的那種。
這種長相,看過就忘,最不容易給人留下印象。
同時也最安全。
見那青年一臉鬱悶,有好心的看客笑了笑:“你想知道這個?”
“那你不如去胡家打聽打聽。這事情,胡家小公子是親歷者,胡家老爺也知情,向他們打聽自然是最快的法子了,這說書先生便是他們爲了感謝顧縱公子特意請的。若你等得,那就等明日,說書先生自然會講得清楚明白。”
那青年點頭道了謝,出了茶館,往胡家的方向去了。
他在胡家周圍一打聽,果然打聽到,就在十五日前,胡家的小公子胡八道意外沾染了魔氣,魔氣侵體,狀況不佳,昏厥了兩日。
胡家遍尋醫修都無果,偶然有人提起顧縱驅除魔魂的事情來,胡家嘗試着請了顧縱過來。
只半日的功夫,胡八道便徹底康復。
這消息一傳回去,端坐房中的段星洲,眼神都亮了。
“你沒聽錯?是顧縱?顧家那個顧縱?”
樸素青年是顏家的旁支,老實回話:“是的,那說書先生是這麼說的,我特意去胡家問了,胡家周圍的鄰居,以及胡家的下人,都是這麼說的。”
見到了希望的曙光,段星洲怎麼肯放過。
他當即便指使這人去尋顏思卿來。
“顏思卿!我要你去請顧縱來,爲我兒醫治!”
關於顧縱的本事,顏思卿早有聽聞。
“他能驅除魔魂,又未必能驅除魔氣。”
“能的!能的!”
他情緒激動,片刻也等不得。
驕傲的段宗主,一開始想有個優秀的兒子,但是他兒子不優秀,甚至不健康,生帶胎毒,成長艱難。
後來他放低了要求,可以接受他兒子是個資質平庸的人。
只要有足夠的資源堆砌,資質平庸也能有一番小作爲。
然而他再一次失望了。
他兒子只能做個普通人,偏偏還被魔氣侵體,變得更加虛弱。
爲了這個兒子,他背棄了宗門,投奔了邪修,人生從此天翻地覆。
他回不去了。
如今的段星洲,無力改變任何東西。
如今唯一能改變的,就是他兒子的現狀。
“不管他能不能,我都要試!不惜一切代價!”段星洲眼神瘋狂而執拗。
他已經陷入了一個怪圈。
他爲了兒子失去了一切,那麼就不能再失去兒子。
不然他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顏思卿眼中帶着薄怒:“這樣很危險,萬一暴露了你的身份呢?到時候你該如何,顏家該如何?”
“不會暴露身份!”段星洲語氣篤定,“我兒子的情形,只有邪修知曉,你們月華國又沒有邪修,再說了,這裏是朔州界,認識我的都寥寥無幾,又有誰會認得我兒子?”
雙方爭執一番,最終還是段星洲佔了上風。
他可以離開顏家,但是顏家卻很難用這樣的價格,請到同段星洲一樣厲害的大能。
顏思卿妥協了。
“我會假裝他是顏家旁支,請顧縱來爲他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