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我打算今日離開。”
溫序忽然說了這麼一句，黎溫頓時捏緊了摺扇，心中頗有幾分煩躁，怪腔怪調，只是語氣卻軟了不少：“我又沒趕你走。”
他以爲，是自己剛剛說得太過了。
卻又不肯低頭說軟話。
便硬邦邦地擠出這麼一句話來。
洛錦提醒道：“黎溫，溫序幫了咱們不少忙，你該對他客氣一點。”
漾漾捧着臉，左看看右看看：“翻譯一下，黎溫哥哥後悔了，但是嘴硬，不好意思道歉。”
溫序倒不是因爲黎溫的針對纔打算走，而是因爲扶搖宗的事情告一段落，打算繼續歷練，所以才走。
沒想到，倒是讓大家誤會了。
溫序彬彬有禮：“無妨，我知曉黎道友沒有壞心，只不過，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我還得去其他地方歷練。這次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能夠認識諸位，我深感榮幸。”
見溫序打定了主意，大家也就沒挽留。
“既然溫道友已經決定，那我們就以茶代酒，算是爲你踐行。”
“多謝。”
喫過飯後大家送他離開。
洛錦準備了一些雞蛋塞給他：“這是我們養的雞下的，不算珍貴，但是很好喫。”
溫序收下了。
漾漾揮揮小手，用軟糯的小奶音道：“謝謝溫序哥哥幫忙。”
“不用謝。”
黎溫看着他，欲言又止，指骨緊緊捏着摺扇，幾乎要把扇子捏斷。
漾漾歪頭：“黎溫哥哥，你是不是捨不得？”
黎溫頓時急了，說話都結巴了一瞬：“誰、誰捨不得他？”
漾漾點頭：“對的，你沒有。”
大家：“是的，你確實沒有。”
黎溫：“......”
漾漾：“你是弟子，應該聽掌門的話，對不對？”
黎溫：“......對。”
漾漾又問溫序：“你應該聽小恩人的話，對不對？”
溫序：“......對。”
“那你們來一個離別的擁抱叭。”
兩人彆扭地對視一眼，沒動。
漾漾揮揮小拳頭，奶兇奶凶地威脅道：“黎溫哥哥，小掌門可是會打人的！”
黎溫只好上前，敷衍地擁抱了一下，與此同時，不聲不響地在溫序身上留下了一道靈氣印記。
溫序一走，黎溫的眼神陡然安靜下來。
他默默回了住處，給自家那個不靠譜的爹傳信：“黎老頭，你家小兒子正在外面歷練呢。他跟我可不一樣，他跟個天真的小羊羔似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人給賣了，我在他身上留了一道靈氣印記，你若是有心，就順着找過去保護他一陣子。”
黎老頭養兒子養得粗糙，對黎溫基本上是完全放養的。
黎溫從小便自己照顧自己，偶爾還得照顧照顧不靠譜的老爹，逐漸便養成了嘴上不饒人的性子。
後來，黎老爹聽說扶搖宗沒落，連弟子都招不到，便把黎溫塞了過來。
扶搖宗對老爹有恩，黎溫進扶搖宗，是幫黎老爹報恩的。
分明是親兄弟，自己從小到大吃了無數苦，受了無數罪，末了，還要爲老爹報恩，進入最差的宗門。
這樣的對比讓黎溫有點不平衡，忍不住拿話刺他。
但是見他離開，心裏又有點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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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漾漾輕手輕腳從自己的房間裏出來，抱着花盆盆朝聚靈陣走去。
白天大家都在那裏修煉，漾漾不方便過去，所以打算晚上過去修煉，順便讓花盆盆也吸收點靈氣。
本以爲晚上沒有人，沒想到顧安安在這裏。
她坐得很是端正，閉目靜思，極爲專注用功。
漾漾把花盆盆放在身邊，也坐下來開始修煉。
察覺到有人，顧安安睜開眼，看到漾漾，驚訝了片刻：“漾漾，你怎麼半夜來這裏了？不困嗎？”
漾漾指了指身邊的花盆盆：“它們要吸收靈氣，崽崽就帶它們過來啦。”
顧安安看着安安靜靜的夢日花和獨苗苗，好奇地問：“它們真的可以說話嗎？”
夢日花是六品靈藥，只要它想，是能跟任何人溝通的，但是獨苗苗不一樣，它等階太低，只能跟漾漾這種極品木靈根的人溝通。
“你可以試試跟夢夢說話。”
顧安安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低頭，對着夢日花道：“我叫你一聲，你們敢答應嗎？”
夢日花兩邊的葉片合攏，彷彿雙手抱臂一般，酷酷地不搭腔。
獨苗苗也跟着老大有樣學樣。
顧安安伸手在葉片上面點了點，小臉上閃過憂愁：“它好像不想理我。”
“好像是，”漾漾幫忙想辦法，“要不這樣，你點個火？”
“點火？爲什麼？”
“不是有個成語叫火急火燎嗎？點個火，然後它就跟你聊天啦。”
“是這個意思嗎？”顧安安不太確定地問。
“相信崽崽，肯定是這個意思！”漾漾重重點頭，很是篤定。
顧安安指尖點了火，緩緩湊近：“現在可以跟我聊天了嗎？”
夢日花後退幾步：“聊聊聊！”
顧安安目瞪口呆：“原來火急火燎真是這個意思！”
顧安安跟夢日花聊了一會兒，也算是熟悉起來了。
她看着軟軟一團的小漾漾，道：“漾漾，要不然你回去休息，我在這裏幫你照顧好靈植。”
自己已經開始修煉了，即便是修煉一夜也不會睏倦，但是漾漾才四歲呀，還是個小孩子，她得好好睡覺纔行。
本來打算偷摸在晚上修煉的漾漾：“......”
榕嬤嬤見狀，伸出樹根指點漾漾：“不如以後就來樹洞裏，我會爲你設一個禁制，大家不會發現你修煉，只會以爲是我在吸收靈氣。”
漾漾眼睛一亮，歡快地應下來。
這一夜，漾漾在樹洞裏修煉，顧安安在外面修煉，一夜安靜。
隔天一早，古泠泠過來的時候，見顧安安身上凝結了一層淡淡的水霧，心知她在這裏待了很久，心中不由生出敬佩，七歲孩子尚且可以做到如此，她也該更努力些。
更多的人有樣學樣。
一股上進的風氣悄然在扶搖宗傳播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