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處傳來溼潤感。
漾漾看過去，發現蘇杳在流眼淚，她眼眶紅紅的，神情既傷心又喜悅，傷心是想到了已經死去的女兒顧晴織，喜悅是因爲終於見到小漾漾了。
漾漾心裏油然而生一股親切。
漾漾沒再推開她，小手擦乾她的淚，抱住她的脖子，小聲地叫：“外祖母。”
小崽崽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在蘇杳耳邊響起。
小手還在她背後輕輕拍了拍，像是安撫。
蘇杳眼睛睜圓了，又驚又喜：“漾漾叫我了！漾漾叫我了！能不能再叫一聲？”
蘇杳生怕是自己聽錯了，迫不及待地想確認過。
漾漾乖乖地又叫了一聲：“外祖母好。”
說完，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總覺得外祖母好漂亮啊，叫外祖母好像把她叫老啦。
“哎，好！”蘇杳頓時破涕爲笑。
這孩子，真是溫暖又貼心，不但給她擦眼淚，還拍拍後背哄她。
她親自牽着漾漾往前走：“來，外祖母帶你去看看住的地方。”
顧青衫心裏酸酸的，漾漾認識他可比蘇杳還早呢，怎麼先叫了外祖母，沒先叫外祖父啊？
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
畢竟，要是先叫了外祖父的話，蘇杳不知道要跟他鬧幾天脾氣呢！
顧青衫和蘇杳一左一右牽着漾漾，顧長武他們一家隨即跟上。
只留下一大家子人在原地面面相覷。
見蘇杳對着新來的小漾漾偏愛至此，二房的繼室蘇晗頓時不太高興了。
蘇晗忍不住嘀咕：“婆母可真是胳膊肘兒往外拐！那孩子纔剛來，婆母就已經把我們全都給拋在腦後了，以後還得了？再說了，那孩子姓夜，又不姓顧！”
顧晴織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哪怕她生的漾漾再可愛，那也是別人家的，又不是顧家的。
而自己生的龍鳳胎就不一樣了，顧平年少穩重，顧安安根骨絕佳，最重要的是，他們倆都姓顧，那可是正統嫡孫！
哪裏是一個外孫女兒比得了的？
因爲漾漾之前從沒來過顧家，所以知道她姓顧的人很少。
大家都潛意識裏以爲，她隨父親夜臨天姓夜，根本不會有人想到，夜臨天竟然會讓女兒跟母親姓顧。
顧平和顧安安一左一右立在母親身側，自然聽見了她的抱怨。
顧平冷哼：“不就是一個小娃娃嗎？有必要這麼大動靜嗎？”
兩個時辰前，蘇杳吩咐各房的人，務必到這裏集合，等着他們回來。
上一次這麼大陣仗，還是小姑姑回來的時候。
顧平原本在溫書，不得不中斷，先趕過來。
七歲的顧安安撇撇嘴，心裏酸澀。
在漾漾回來之前，家裏只有她一個小孫女兒，祖父祖母也多疼她些，如今漾漾一來，倒像是把她的光彩搶去了大半，她頓時心裏不平衡起來。
三房的三夫人程婉見狀勸說道：“二嫂嫂，你別這麼說，大家都是一家人。自從小妹死後，婆母一直鬱鬱寡歡，如今好不容易高興一點，咱們該多體諒擔待纔是。”
“哼，”蘇晗白了她一眼，“你沒有女兒，你自然爭不了寵，倒有臉在這裏勸我看開點？”
“我不是這個意思。”
蘇晗繼續道：“說起來，你嫁進來已經十幾年了吧？怎麼連一兒半女都沒有呢？你若是不行，就給三郎多納幾房妾室啊，別佔着茅坑不拉屎。”
程婉面色發白。
修士難以孕育子嗣，修爲越高，孕育越難。
而蘇晗志不在修煉，所以修爲很低，嫁進來沒多久就懷上了龍鳳胎。
蘇晗不止一次拿生孩子這事在程婉面前炫耀，次次都拐彎抹角地諷刺她，這一次竟是連彎兒都不拐了，直接說了出來。
顧長湛拉住程婉的手，向前走一步，把她大半個身子擋在身後，對上蘇晗，語氣不善：“二嫂，沒有子嗣是我們兩人自己的事情，別人管不着，你若是再在婉兒面前提這件事，我不會放過你。”
蘇晗被他氣得不輕，叉腰罵道：“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個不放過我！”
程婉拉拉他的衣袖：“咱們走吧，我還想看看漾漾。”
“好。”
顧長湛拉着程婉走了。
蘇晗狠狠地盯着他們倆的背影，滿心不悅：“有什麼好的？一個兩個都上趕着去捧那小丫頭片子的臭腳！”
蘇晗拍着顧安安的肩：“安安，你瞧，那漾漾一來，祖母連看都不看你了！”
那老婆子！真是太偏心了！
顧安安眼底的失落更深了一層，不安地問：“那，祖母會不會以後都不對我好了？”
“當然會啊！”蘇晗神情誇張，“那漾漾就是個禍害！最好早點把她趕走！只要有她在，你祖父祖母再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孃親哪裏會騙你？”
顧安安把蘇晗的話聽了進去，原本的不平衡頓時化成了厭惡。
顧安安捏緊拳頭，下定決心：要把漾漾趕走！
-
蘇杳給漾漾安排的院子跟自己緊挨着，旁邊就是花園。
這是她的私心，想隨時隨地都見到小漾漾。
院子裏繁花盛開，美不勝收。
蘇杳問她：“漾漾，你喜歡這裏嗎？”
漾漾沒看屋子，她只看到眼前有土地，圓圓的眼睛頓時一亮，高興地跟顧洛二道：“洛二哥哥！苗苗可以種在這裏！這裏地方大，還能種好多苗苗！”
兩人行動很積極，很快在地上挖了坑，然後小心翼翼地把苗苗從盆裏移植到了土裏。
漾漾的小手上沾了泥，臉上也沾了泥，頓時成了小花貓。
蘇杳和顧青衫站在一邊，看着看着忍不住微笑起來。
種完苗苗，漾漾噠噠噠朝着洛錦跑。
往日裏都是洛錦給她擦臉的。
洛錦擡起袖子看了看，無奈搖頭：“漾漾啊，舅母今天沒帕子了，要不，你去找外祖母擦擦？”
“那好叭。”
漾漾頓時跑到了蘇杳面前：“外祖母，擦擦。”
蘇杳當然是樂意之至。
她本可以用去塵術，但是她纔不用，特意拿出帕子仔仔細細地給小漾漾擦。
小崽崽閉着眼，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地。
蘇杳隔着帕子給她擦泥土，指尖感受到小崽崽的臉軟乎乎的，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甜香。
蘇杳整顆心都萌化了。
她向洛錦遞過去一個感激且欣賞的眼神。
洛錦袖子裏有帕子，就算沒帕子，她也可以用去塵術。
但是她故意說沒帕子，把培養感情的機會讓給自己。
擦完手和臉，蘇杳牽着她進了屋：“漾漾餓不餓，渴不渴？要不要喫飯？”
修仙之人可以進食，也可以不進食，用辟穀丹代替。
但是顧家家大業大，各種靈力充裕的食物多得是，再加上有最好的廚子，做出來的飯菜不但色香味俱全，還蘊含着充足的靈力，所以大家都是正常喫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