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書記!鐵坨他們幾個過來了!”
“彪哥人呢?”
“他和覃村長正和他們在砂卵場那邊交涉呢!我擔心他們會打起來,你快點過來吧!”彪兒堂客的話語很急。
“好的!我馬上就到!”
“輝哥!你過去以後一定要忍一忍哈,跟他們講講道理,千萬不能意氣用事的吶!我覺得還是報派出所處理最好!”媛媛在旁邊聽到了我和彪兒堂客的通話,趕緊叮囑道。
“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動身前,我給派出所所長打電話簡單彙報了彪兒那邊的情況。
我趕到彪兒砂卵場的時候,就見場子裏多了十幾張陌生的面孔;而彪兒和覃村長跟兩個開斗車的兄弟在跟兩個理着小平頭的人在理論着,其餘的陌生人都散蹲在一旁叼着煙,一派不屑一顧的傲慢神情!
這樣的陣仗對我來說是一點都不陌生;在惠州的時候,每一次跟阿雲一起出戰,他帶的兄弟至少是一個加強排!
喫江湖飯,先拼的就是陣勢!再就是不要命的狠勁!
不容我猜,兩個理小平頭的一定是鐵坨跟他的“老戰友”了!
“輝哥!你過來啦!”彪兒見我像是見到了救星。
“怎麼談的嘛?”我把彪兒叫到一邊,小聲問道。
“條件還是沒有改變!”
“哪個是鐵坨?”
“那個個子稍微矮一點的!”
我瞅了不遠處站在覃村長對面的陳鐵坨一眼;他身材中等,或許是常年的勞動改造,身板很壯實;雖然皮膚比較粗糙,但長相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年輕一些;常年習慣了監獄裏的生活節奏,又沒有婚姻和家庭的雙重生活壓力,加上又不想事,隨波逐流,整天無望地迎日出,送日落,長相年輕也是自然。
看大漠孤煙!望戈壁風沙!
只是心已蒼老!
此時的他,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眼睛裏射出來的光不寒也不溫。
以往,阿雲在搞事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眼神!
鋒芒內斂,卻殺機暗藏!出手就是不要命的招!
所以,這樣的人要特別留神!
“沒有看到他們的車呢!”
“他們人多,是開船過來的!”
棄車開船!
要是搞大了事,開車而逃必須過渡,而渡口一旦被派出所堵住,他們就一時很難全身而退;用機動船跑到河對岸不用半小時,而且河灘交錯,長滿了楊樹,只要幾分鐘就可以消失在視野;也不知道他們會在哪裏靠岸。
鐵坨他們這招用的絕妙啊!
而且今天是勢在必得!逼彪兒和覃村長就範!
“其他的人都是本地人吧?”
“都是益陽口音!”
這與鐵坨家組長提供的信息完全吻合!而且還加了差不多一倍的人!
“錢帶過了嗎?”
“帶了!在覃村長手裏!”
“他們帶了傢伙嗎?”
“上岸後年輕人手上都有!用報紙包着,現擱在傳送帶那邊的沙堆後面,這裏看不見!”
“等我和他聊幾句,你就不要吭聲了!萬一他們想霸蠻,就先口頭答應!他們人太多,不能激動的!”我低聲囑咐彪兒。
只要制住了陳鐵坨,其餘的一羣外地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造次的!
我要做的就是要想辦法說服鐵坨;人生一世,自由最可貴,他一旦犯傻,等待他的又將是手銬和鐵窗!
其實,在得知鐵坨一夥人的身份以後,我就琢磨着鐵坨他們的真正企圖,不是要強佔彪兒的場子,而是想敲詐彪兒一筆錢;即便鐵坨再仇視社會,就憑他剛出獄不久的社交圈子,還不具備強佔的勢力;只是想借外地的雞在本地下蛋,然後在本地方孵化,爲自己未來的江湖路做鋪墊。
按常理分析,剛出獄才兩個月的鐵坨,或許已經打聽到了彪兒這個場子的來歷,不然的話,不會做喫窩邊草的懶兔;只是找到了彪兒的軟肋才萌生此意。
你能搶強別人的肉,我照樣也可以分一碗!
黑喫黑!不犯禁!就看誰強狠!
“鐵哥!你好啊!”我走到鐵坨跟前,主動套起近乎來。
不是我卑微,只是需要我來打破僵局!
我本以爲鐵坨會給個薄面,應我一下,誰知他依舊冷着面孔,只是用眼睛瞟了我一眼。
靠!
“鐵哥!他是我們村裏的夏書記!”彪兒湊上前,揭開了“鍋蓋”。
“是你喊他來的是嗎?”鐵坨瞅了我一眼後盯着彪兒質問。
我看到了鐵托眼裏一閃而過的寒光!
“我是聽說你們過來了,所以,我來了解一下到底是什麼情況!”
“什麼情況?彪老闆,有情況嗎?不就是想跟你談點生意嘛,你就你們的書記叫過來,什麼意思?後面是不是還有鎮長、派出所所長啊?”鐵坨沒有理會我,而是瞪着彪兒反問道。
一聽這話,我就立馬感覺道鐵坨這20年牢沒有白坐!
彪兒一時被問得啞口無言。
說有嘛,又怕事情鬧大;說沒有嘛,現場又明擺着!
“鐵哥!你莫爲難彪老闆!你們之間的大致情況我也曉得吶!明人不說暗話,這個場子,也不是彪老闆一個人所有,有好幾個股東,村委會也入了股,搞點工作經費;只是彪老闆的股多一點而已;場子本來就不大,沿河道就有好幾個,生意也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麼好做;所以,你開出的條件暫時還不能答應你,而且彪老闆個人也不能做主!你也剛回來不久,對家裏面的事還不是很瞭解;昨天,我和你們村委會、還有李所長碰了頭,商量了你的事,準備想辦法幫助你!”
我刻意扯了個謊;當然,這也是我事先打好的底稿,以試探鐵坨的底氣。
“幫我什麼?給我一碗飯喫?你不要跟我唱高調!”
鐵坨語氣如刀;態度強硬得根本就潑不進水!
質問得好!
確實,能幫到他什麼?
看到他,恰似看到了瘟神,一個個就怕躲都來不及!
冷漠的社會,如霜的眼!
哪個願意代表政府站出來說句溫暖的話?去幫助融化他心頭的那塊冰?
他應該不是無可救藥的窮兇極惡之徒,只是年少時的懵懂毀了自己的青春!
也是一個時代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