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下元節,恰巧正值霜降,天色霧濛濛的,帶着輕微的寒風。

    即便是這樣,百姓依舊前往道觀祭拜,祈求水官解厄,祭祀爐神。

    城門前,君衍深着深衣,端站在城門邊,靜等着北滄格格南門映杳。

    不多時,天兒下起了薄霧,吹來的風更冷了幾分。

    暗影將披風披在君衍身上,“殿下,等下坐鑾駕回去吧。”

    “無礙。”君衍沉聲說道。

    遠處,星星點點的人羣逐漸清晰,帶有異地風情的馬匹踏着薄霧而來。

    爲首是一匹褐色駿馬,馬頭一道白,帶着一金色頭盔,威風凜凜。

    駕馬之人,身着綵衣,頭戴金色流蘇水滴吊墜,那墜下來的金色鏈條隨着她的一舉一動而搖擺,靈動且傲,眼尾略長,張揚的紅脣更是顯得這人刁蠻傲慢,卻又有幾分傲然之氣,美的暢意。

    此人,便是北滄最尊貴且唯一的格格,南門映杳。

    “籲!”南門映杳將馬停在君衍的一丈之外,利落的翻身下馬。

    “君衍!”

    南門映杳大喝了聲,猛地撲過來。

    若不是君衍手快,及時頂住南門映杳的肩膀,她怕不是直接能撲倒他懷裏。

    身後跟着的北滄使臣徒步走到君衍面前,單膝下跪朝拜。

    “見過鳳吟太子。”

    “使臣們平身,一路舟車勞頓,辛苦。”君衍垂下手,將使臣們喚起。

    南門映杳不管不顧,趁着君衍分神,到底還是衝上摟住君衍的脖子,“好久不見,你的病可好些了?”

    君衍握住南門映杳手腕,將人從自己身上扯下來,後退一步,“格格,注意身份禮數。”

    “且,我們又不是沒抱過,還一起睡過勒。”

    身後的暗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君衍。

    睡過?

    太子殿下竟然背叛他們未來太子妃了!

    “格格,鳳吟不必北滄,還需謹言慎行,不得胡言。”身後的使臣重光提醒了句,又抱歉的看着君衍,“殿下恕罪,格格在北滄任性慣了。”

    “無礙,格格性格直爽,又與本宮是好友,這點無禮無需計較。”

    君衍淡淡的笑了下。

    南門映杳努努嘴,“你們中原人說話就是拐彎抹角,說我無禮就無禮唄,還無需計較。”

    “格格!”重光扯了下南門映杳,將人拉倒了自己身邊,“殿下,我們格格就是心直口快,絕無冒犯之意,還請見諒。”

    兩句話的功夫,重光就已經致歉兩次,再說下去怕不是要磕頭謝罪了。

    君衍做了個請的手勢,“使臣不必多禮,父皇已經在宮中備下了好酒好菜,請。”

    南門映杳沉了口氣,跟在君衍身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北滄使臣到鳳吟國是大事,更何況此次隨行還帶着一個格格,沒出一個使臣,城中就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春梅出去逛了一圈,事無鉅細的說給白錦聽。

    “小姐,聽說那北滄格格頭戴金子呢,那麼一大串,可真尊貴。”

    “可那北滄格格今日竟是穿着一身綵衣,怎得不怕水神官怪罪?”

    “我還聽說北滄格格的馬還帶着頭盔勒,馬都這麼厲害!”

    白錦正在挑選今晚進宮赴宴的衣裳,主要以深色爲主,但畢竟是去宮中,也不能過於陰沉,不能給人落下話柄的機會,着實犯難。

    上次去太子府,君衍買了一大堆衣服回來,可五顏六色的,幾乎要把所有青亮顏色都買了個遍。

    這深色灰調的,少之又少。

    “聽說北滄格格帶了十多個大箱子來,真不知道里面是什麼?難不成都是貢品麼!”

    “春梅,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北滄格格。”白錦嘆了口氣,無奈的看着春梅。

    北滄格格這四個字,她聽的頭都大了。

    春梅這才反應過來,現在的要緊事是幫白錦選衣服。

    “嘿嘿,小姐莫急,就這件怎麼樣?上次從錦繡閣帶回來的海棠羅衫裙,顏色不深不淺,正合適。”

    白錦點點頭,“就這件吧。”

    芸娘繡上去的花樣很是好看,在今天這樣的日子也不惹眼,的確不錯。

    白錦選好衣服,便到首飾盒中隨便找了個簡易的珠釵,正要拿到頭上試一試,就聽耳邊又傳來北滄格格四個字。

    “對了小姐,我還聽說那北滄格格下了馬就跟太子殿下抱一起,還說晚上要跟殿下一起睡呢!哎呀呀,可羞人了。”

    啪擦。

    剛剛拿到手中的珠釵竟是被白錦單手掰成了兩半!

    “小姐,傷到手沒有?這怎麼弄的啊?好端端的怎麼碎了!”春梅連忙用手帕給白錦擦拭手上扎出來的血。

    白錦回過神,卻不在意手上的傷,反是問道:“你說那北滄格格跟太子抱在一起了?”

    春梅聚精會神的給白錦擦手,根本沒看到她此時的臉色。

    “是阿,據說還抱了好多下,最後還是挽着殿下的手進宮的,這北滄人可真不知羞,小姐,奴婢給您上點藥吧。”

    白錦拿着手帕隨便纏了兩下,冷冷道:“不用,沒傷到,更衣出門,今日的宴,不能遲了。”

    後知後覺的春梅這才發現白錦的怒氣,“小姐,您怎麼了?”

    “沒事,我什麼事都沒有,一點事情,都沒有!”白錦咬着牙,幾乎是從牙縫中將這個字擠出來。

    春梅看着白錦那咬牙切齒的模樣。

    嗯,還真是沒事呢,都快能噴火了……

    朝臣們基本上都進了宮,白錦與李氏都是有封號誥命在身的人,又是丞相家眷,自是一起進宮赴宴。

    此次宴席與之前的不一樣,很少有女眷作陪,算上白錦李氏,不過四人。

    白錦又是唯一一個未出閣的小姐,更是惹眼。

    “夫人,稍後你與錦兒便坐在爲夫後面的桌子即刻,皇上特許下人跟着,有事情讓春梅來找我就好,你們只管喫喝,其餘莫理。”白程又囑咐一遍。

    李氏聽得耳朵都要出繭子了,“別墨跡,趕緊下車。”

    “哎,這就下車。”白程率先下車,也不忘扶着李氏,小心翼翼的。

    三人下了車,一同從宮門進入,也不知是不是巧,剛好遇見君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