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白等到病房裏又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後,纔想起了肩膀上的疼痛。
他拉開了衣服,看了眼傷口。
好在傷得不重,就是血流得比較多,沾到了白色衣服上,看起來有點恐怖而已。
他將衣服重新穿好,坐回到病牀上,閉起眼睛,打算暫時先休息一下。
時間就這樣來到了晚上七點。
小樸剛從食堂出來,又在白大褂裏揣着食物,偷偷摸摸地就過來打開了周白的房門。
這一次,他不知道是從哪裏弄來了一個鐵盒子,把熱乎乎的飯菜都放在裏面。
既然不愛喫肉包,那晚上就換樣食物。
他將那個鐵盒子藏在自己的白大褂裏面,開開心心地將房門打開。
但是下一秒看見的,卻是周白流着鮮血,背靠在病牀上,還閉起了眼睛,看起來就像已經死了一樣。
小樸嚇得手中的飯盒沒有拿穩,“哐當”一聲,就掉到了地上。
飯菜灑了一地,把周白從睡夢中吵醒,猛得就張開了眼睛。
“你……你……”
你沒死啊?
小樸被嚇得不輕,很想要直接這麼問出來。
卻又覺得不太禮貌,只能趕緊閉起了嘴。
周白看着灑了一地的飯菜,有些心疼地皺了皺眉。
但這個動作看在小樸的眼裏,更像是他在忍受着傷口處的疼痛。
連忙着急地走過去,關切說道。
“您先別動,我這就出去給你找藥來擦。”
小樸說完,轉身又打開門跑了出去。
留下週白心疼地看着地上的飯菜,默默拿起了中午喫剩下的包子。
小樸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又風風火火地拿着藥跑了回來。
打開門的時候,看見周白在啃着中午喫剩的包子,又是一愣。
精通職場生存守則的他,立刻偷偷在心裏記下了一筆。
“領導可能是喜歡喫冷掉的包子,不喜歡喫熱乎乎的包子。
此事仍需考證,暫且紀錄下來。”
周白喫着包子,接過了小樸遞過來的藥,簡單地包紮了一下傷口。
然後坐着看小樸在打掃房間,順便的,就把趙醫生下午過來的事情說了一遍。
小樸聽完,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十分嚴肅。
“看來這家瘋人院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
晚上十點之前,小樸離開了周白的病房。
而想象中,以爲會非常難渡過的一天,出乎意料的,過得不算艱難。
周白在小樸離開後,躺在牀上,戴上了1號大佬送給他的耳塞,閉起眼睛開始睡覺。
第二天早上七點,窗外沒有什麼陽光,但周白還是早早地就睜開了眼睛。
他掀開被子,走到陽臺,望着外面堆積在一起,卻遲遲沒有帶來大雨的烏雲,目光變得有些深沉。
鐵絲網上,又多了幾隻烏鴉停落在上面。
偷跑進來的老鼠,也更加頻繁地能夠看見。
周白站在陽臺上,一直望着瘋人院外面的世界,就這樣等着自己24小時的觀察期結束。
這個期間,小樸又過來送了一次早餐,然後就出去忙自己的事情。
大概到了早上十點半,他看到了樓下的大門處,有一輛垃圾車,正在慢慢地開了出去。
周白看到那輛車的身影,連忙雙手抓着鐵欄杆,湊近過去想要看清細節。
只見那是一輛又小又老舊的車子,但是要裝滿前一天瘋人院所產生的垃圾,還是綽綽有餘。
周白湊在鐵欄杆處,看着樓下的大門被緩緩打開,然後那輛老舊的垃圾車,便這樣慢慢地開了出去。
他皺着眉,緊盯着那輛垃圾車。
突然之間,卻發現垃圾車的後面,好像還跟着一個身影。
周白內心一跳。
怕自己眼花,趕緊重新朝着那個身影望了過去。
這一次,他不僅看清了那個身影穿着一件深綠色的病號服,還看見那個身影轉過了頭來,笑着看向周白,並且對着他招了招手。
他脖子上的紅色領結格外的顯眼。
周白站在陽臺上,盯着他的笑臉,只覺得周身一陣的寒意。
“你以爲離開這裏,就是結束了嗎?”
昨天跟周白說的這句話,又迴盪在他的耳邊。
看來離開這裏,確實不是結束……
周白想到這裏,手中握着面前的鐵欄杆,不由收緊了幾分。
另一邊,面容比昨天看起來更加憔悴的趙醫生,拿着一份表格,站在了電梯裏,按下了去往七樓的按鍵。
按鍵被他點亮,電梯緩緩向上,在到達七樓的時候,打開了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條昏暗的走廊。
“啪嗒、啪嗒、啪嗒……”
趙醫生的皮鞋落在了走廊的地板上。
腳步聲在空曠而又寂靜的過道里,聽得格外的清晰。
他拿着那張表格,走到了走廊上的最後一個房間,擡起手裏,輕輕地敲了敲門。
“門沒鎖,進來吧。”
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從房間裏面傳了出來。
趙醫生打開門走了進去。
只見房間裏,只有一盞昏黃的壁燈開着,勉強勾勒出了辦公桌後,一個同樣蒼老的身影。
“院長,0139號病人通過了測試,也安全渡過了24小時的觀察期。”
聽完趙醫生的彙報,那個坐在辦公椅上的身影,明顯身形一頓。
在沉默了好一會後,才轉動辦公椅,背對着趙醫生說道。
“是個好消息。
鑰匙就在我左手邊的櫃子裏,你自己去拿吧。”
趙醫生走過去,從櫃子的第一抽屜裏,拿出了裏面唯一放着的一把鑰匙。
趙醫生拿完鑰匙,對着那個身影鞠了一躬,然後便想要退出去。
就在他想要轉過身的時候,卻聽到那個蒼老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我知道還有兩個醫生,也提交了辭職信。
如果你想要離開這裏的話,我不會攔你。”
趙醫生聽到院長的話,眼睛一亮。
隨即他的目光落到自己受傷的那隻手上,立刻又變得黯淡了下來。
他把手默默藏到了自己的身後,低下了頭。
“謝謝院長,但我決定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