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關其他,林氏恐怕撐不過這個年了。
她不能帶着這個心結離開。
宋夫人和林氏來了之後,皇上就出去了,太子也遠遠的站着,給她們三人騰了一個地方。
“你是那個女人的女兒嗎?”
林氏突然開口說話,這一張臉太像了。
那個女人什麼都不用做,就靜靜的站在那裏皺一皺眉頭,她的丈夫就擔心那跟什麼一樣。
明明舉案齊眉的夫妻,怎麼會因爲一個突然出現的女人鬧到那麼僵的地步?
林氏想了幾十年,想到女兒成家,想到外孫長大。
“不是,她是我的姨母。”
玲瓏對待林氏沒有擺冷臉,就像太子說的,她的確有愧於這對母女。
“不是女兒啊。”
林氏有些失望,如果是女兒,她還能說服自己。
丈夫變了心,是因爲那個女人懷了孕。
“我姨母是寄居在您的家中的,她和您的丈夫沒有不清不楚的關係。”
“我外祖對您的丈夫有恩,姨母走投無路,才求上門的。”
“也是因爲當年我在宮中爲奴爲婢,姨母想求您的丈夫關照我,後來有了我姨夫的消息,姨母便離開了。”
“我們家那個時候是不能對外人宣之於口的,會帶來災難,所以姨母閉口不提自己的身世和來歷。”
“讓您誤會了這麼多年,我代她向您說一聲對不起。”
玲瓏不忍心的將真相道出。
林氏老淚縱橫,原來她真的是冤枉了丈夫啊!
丈夫也很想跟她解釋的吧。
那個女子說過她會走的,她真的走了。
是自己那個時候陷入了迷霧,認定了他們二人有姦情。
“娘,娘…”
林氏的眼睛開始模糊,她彷彿看到了丈夫年輕時候,拿着黛筆替她畫眉,畫的太難看,她生了三天的氣。
後來丈夫特地去練,眉毛畫的出手,纔將她給哄了回來。
她來葵水渾身發冷,痛得一身冷汗,這本是污穢之事,男子不能輕易沾邊,否則會惹來黴運。
丈夫說不要信其有,抱着她,給她暖了一晚上。
她慢慢的開始回想起丈夫的種種好處,自己也回到了年輕時候。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晉哥…你還怪我嗎?”
林氏的眼睛慢慢的合攏,她的耳邊傳來了女兒的哭訴。
她的女兒啊!
他們二人留在這世上最後的血脈,她也要離她而去了。
“我來…”
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林氏的手緩緩垂下。
玲瓏捂着嘴失聲痛哭,她沒有想到林氏會受不住…
“宋夫人。”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玲瓏一個勁的道歉,她想伸手出去,她想再看一看林氏。
“放我出去,我說,我什麼都說。”
嘶聲裂肺的叫聲將皇上和太子引了過去。
“這…”
皇上看到這樣的情況,一下子六神無主。
池淵沉默的讓大理寺的人將牢房打開,玲瓏衝出來跪在地上。
“是我不該執迷不悟,是我應該聽姨母的話。”
眼淚滴在地上,一片溼意。
皇上又重新改了聖旨,封了林氏爲一品誥命夫人。
要知道,除非夫君有官職在身,或者是兒子特別有出息,才能被封爲誥命夫人。
這也算是林氏死後的殊榮了。
林氏的葬禮,辦的很風光。
她沒有兒子,和孃家早早的斷了聯繫,只有宋夫人這一個女兒,宋大人和小寶還有在鄉下老家的歡姐兒都來了。
黎安安和池淵也來了。
“宋夫人,節哀。”
黎安安心懷愧疚,她是牽動這件事情的導火線。
若不是因爲她拜託宋夫人去查,林老夫人就不會…
那些人來上了香,送走之後,她纔有時間和黎安安說話。
“多謝太子妃全了母親最後的心願。”
宋夫人言語之間很是懇切。
“宋夫人會怪我嗎?”
黎安安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太子妃千萬不要這麼想,行屍走肉的活着,不如痛痛快快的走。”
“妾身的母親這些年一直飽受折磨,這對她來說是最好的歸宿了。”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宋夫人看的很開。
“她走的很安詳。”
她的寬慰將黎安安心中的陰霾擊散,兩人又寒暄了一會兒,黎安安和池淵也告辭了。
坐在馬車裏,黎安安心不在焉地撐着下巴。
她以後也會被世事所擾嗎?
也會漸漸的認命,給太子生兒育女嗎?
她的心情很沉重,彷彿要把自己陷進一個死衚衕。
“你是太子妃,你有選擇的權利。”
池淵笑着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寬大的手掌心裏。
黎安安出於一種莫名的心裏,並沒有把他的手給推開。
不,不對。
她選不了了。
“玲瓏的供詞出來了嗎?”
池淵搖頭,“她還想見一見你。”
黎安安大概明白她爲什麼想要見自己,呢喃了一句,“我也想見見她。”
這一段時日相處出來的感情都是虛假的嗎?
她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有考慮過自己嗎?
“明天再去吧,今天太晚了。”
池淵牽着她下了馬車,一路到秋華殿。
秋蟬早早讓人備了膳,都是黎安安喜歡喫的。
黎安安只動了幾下筷子,“臣妾喫好了。”
她才喫幾口東西,這就喫飽了?
春泉做了一個手勢,讓秋蟬不要多問。
秋華殿的婢女都噤了聲,免得惹的太子妃心裏更難受。
“再喫一點吧!”
池淵不容拒絕。又往她的小碗裏夾了一些菜。
“把這些喫完,不然明天不帶你去。”
黎安安臉上笑吟吟的,“臣妾喫不下。”
狗男人還學會威脅她啦!
她最討厭別人這麼對自己了。
“聽話。”
池淵哄孩子的語氣讓她愣了神。
黎安安從他眼裏看出了認真,還是動了筷子,把那小半碗的東西嚥了下去。
“現在可以了吧?”
“臣妾要就寢了。”
她直晃晃的給太子下逐客令。
春泉欲言又止,池淵快速吃了幾口東西,“早點休息。”
池淵的背影消失在秋華殿。
“太子妃,今天怎麼了?”
黎安安不欲多言,在浴桶裏泡了個澡。
她本以爲今天會徹夜難眠,沒想到比平時更快的陷入了夢鄉。
她做了一個夢,嘴角也開始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