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起頭來,看見一個年輕男人慢慢蹲在她面前,替她擋住了風雪。
“大哥哥……”她揉了揉眼睛,奶聲奶氣地叫道。
對方伸出手,替她彈去帽子上的雪花。
小真真注意到,他的中指和食指,尤其得長……
小張哥從邊上湊過來,彎着腰看她,笑嘻嘻道:“小姑娘長得還挺可愛的嘛~,叫什麼名字呀?”
小真真囁嚅了幾下,咬着嘴脣道:“媽媽不讓我和奇怪的蜀黍說話。”
小張哥一頭黑線,指着旁邊男人道:“哎,憑什麼他是哥哥,我就變成叔叔了?明明他比我年紀還大!”
小真真像是被他嚇到了,往大哥哥身邊縮了一下,弱弱地小聲道:“他長得比較好看嘛……”
小張哥雙手抱胸:“族長,我看咱們走吧。這小丫頭,小小年紀就以貌取人,得給她點教訓。”
小真真趕緊抱住了大哥哥的胳膊:“嗚嗚,不要丟下我~。”
對方想了想,單手把她從地上抱起來,輕聲問:“你家在哪?”
聲音像冰塊碰撞一樣好聽。
小真真抱住他的脖子,說了自家門牌號。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
小張哥:“你是吳家的孩子?”
小真真點頭:“嗯。”
“原來還是故人家的小孩……”小張哥想了想說,“族長,我先去報個信,說孩子找到了,免得人家擔憂。”
對方微微點頭,算是同意。
於是小張哥離開了,只剩下一大一小兩個人,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
……
路邊的行人漸漸變多,景象也開始變得眼熟。
小真真一直緊張不安的情緒才慢慢安定下來,小孩子的本性也暴露出來了。
路過一個賣糖葫蘆的攤位,她目光緊緊盯着那一串串鮮紅的果子,饞得直咽口水。
爲了轉移注意力,她只能試着和男人說話。
“大哥哥~(吸溜),你叫什麼名字呀?”
男人說了三個字。
小真真撓撓頭,歪着腦袋想了半天,忽然認真回答道:“不會寫~。”
對方嘴角浮起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抓起她肉乎乎的小手,在她的手心一筆一劃、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會了嗎?”
擡起頭,卻看見小丫頭目不轉睛地盯着一旁的糖葫蘆,咬着自己的指節,似乎根本沒聽見。
他無奈搖了搖頭,轉身對賣糖葫蘆的老伯道:“買一根。”
“給……給我喫的嗎?”儘管小真真心裏想喫極了,但是隨便喫陌生人的東西,她還是有點害怕和不好意思。
男人認真點頭,舉止間似乎根本沒把她當做小孩子,而是一個平等的大人。
小真真瞟了幾眼糖葫蘆,又低頭摳着手指,似乎在艱難地做着思想鬥爭。最終還是抵擋不了糖葫蘆的誘惑,開心地接了過來。
她把最頂上那顆最大最紅的山楂摘下來,遞到男人嘴邊:“大哥哥,給你喫。”
對方搖了搖頭:“你喫。”
“可是自己一個人喫的話……”小真真低頭囁嚅道,“就不甜了呀。”
也許是她表情裏的那股子天真又倔強的勁兒打動了他,男人決定尊重這個小人兒的意願。
他接受了她的投喂,把那顆山楂慢慢喫完。
小真真開心地拍起手,配上她一身雪白的毛絨衣服,看起來像頭可愛的小海豹。
男人看着她天真無邪的笑容,腳步不自覺地放慢了些。
……
他帶着她逛完了整條街,沿途買了一提兜的零食。
到了吳家門口的時候,並沒有看見小張哥的身影,吳家人似乎也沒有發現小真真不見了。
男人默默把她放下,對着門口的方向,輕輕拍了下她的背:“回去吧。”
小真真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到了門檻邊上,又折返回去,拉住他的褲腿。
“大哥哥,你來我家吧,真真想和你玩。”
男人垂眸看着她,眼神很溫柔。
“……會再見的。”
正在這時,吳媽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小真真,趕緊心急火燎地跑出來:“哎呦喂,我的小祖宗!你怎麼跑出來了?手裏拿的什麼啊,誰給你買的?”
小真真趕緊回頭找人:“他……嗯?”
巷子裏空蕩蕩的。
那個人不見了。
……
後來,他們各自失去了這段記憶。
無人知道,在三歲的時候,吳真真曾經走丟過一次。
那原本是一個陽光明媚的11月。某一天的時候,天空忽然飄起了小雪。
那是小真真第一次認識到“雪”的存在。
那個人的名字和那片雪花,一起融進了她掌心的紋路里。
……
不管相隔多少時空……
有緣之人,一定會再次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