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真的得救了,還會選擇和自己在一起嗎?
阿坤對他們的感情有信心,可是也知道並不是天下有情人都能終成眷屬,否則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多悲歡離合的傳說呢?
……
吳真真拿到那個無人機的時候,錯愕了一瞬:“你在哪裏撿到的?”
“河邊。”阿坤的神情有些悶悶不樂。
吳真真把無人機拿在手裏翻來覆去檢查了一遍,確認開不了機,也就丟在一邊。
她現在更在意的是阿坤的心情。
“怎麼了?你好像不開心。”少女往前走了兩步,捧起他的臉頰,輕聲詢問。
阿坤的眼角有一點溼潤,像流淚的小貓咪,看起來有點可憐。
“……他喜歡你吧?”他的聲音特別輕。
已經過去一年了,那個人還沒有放棄……
身爲男人,他懂這意味着什麼。
“嗯?”吳真真一時沒反應過來,“誰呀?”
“……那個姓解的。”阿坤答。
“啊?”吳真真張口結舌,“你怎麼……知道他的……”
阿坤立刻皺起了眉頭,伸出手臂,一把將她抱緊!
力氣大到彷彿能把她的骨頭揉碎。
“……是不是?”
吳真真覺得要喘不過氣來了:“怎麼可能啊,我只把他當哥哥看,他也應該把我當成妹妹吧。”
阿坤紅着眼眶看着她。
他相信真真。
但身爲男人的直覺,告訴他事實不是這樣。
心裏忽然覺得很酸。一想到他錯過她的那些時光,那個人都在……
他心裏酸得快要發苦了。
“喫醋了?”少女偏頭看他,嘴角吟吟含笑。
她輕輕擰了下他的鼻尖,對方喫痛,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沒有……”他小聲道,“家裏沒醋。”
——阿坤不懂什麼叫“喫醋”。
少女噗嗤笑出聲:“笨~。”
她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鼻尖,卻被人趁機攫住雙脣,加深了這個吻。
阿坤心裏很酸,只有和她親吻的甜蜜,可以讓他稍稍緩解。
在親吻的間隙中,他輕聲呢喃:“真真,不可以丟下阿坤……阿坤,不能沒有真真……”
少女被他吻到意亂情迷,含含糊糊地應着:“嗯~,嗯……真真和阿坤,永遠在一起。”
“好……”
男人啞聲應了,把她的兩隻手腕交疊在一起、別在身後,直接把人翻轉過來,
“……永遠‘在一起’。”
-
午後,吳真真懶洋洋地靠在房檐柱下,看着阿坤在院子裏喂猞猁。
她很累了,卻不敢睡。
因爲下午睡了,晚上就會睡不着。然後……
“唉~。”少女幽幽地嘆了口氣,錘了錘自己痠痛的腰。
——惡性循環。
某個“罪魁禍首”卻是越發精神奕奕,還有心情拿狗尾草逗大貓。
“嗷~。”大花叫了一聲,拿爪子撓草。
它的肚子已經大了起來,吳真真告訴阿坤,那裏面就是猞猁們的小寶寶。
於是阿坤偶爾經過大花面前的時候,會停下來觀察一會兒,若有所思。
他破天荒地開始給猞猁餵食,以往這都是吳真真的事。他不怎麼管猞猁,而猞猁們也比較怕他。
經過一段時間的投喂後,雙方的關係才緩和了。
大花因爲大着肚子,行動不便,所以格外願意跟阿坤玩。
這時,小黑從一旁繞到大花前面,擡爪按住對方撲棱狗尾草的爪子,轉頭盯着阿坤,彷彿是在說:
“找你老婆玩兒去!別騷擾我老婆。”
阿坤也眯起眼睛瞪它。
要不是真真累壞了,他纔不願意跟它們玩兒呢!
“真真,我出門了。”他站起身來,丟掉狗尾草,和吳真真做外出報備。
“嗯,早去早回。”對方有氣無力道。
阿坤背起竹簍,往山下走去。
現在到了木棉飄棉絮的時節,他要去撿一些棉絮回來,可以用來紡線,也可以用來填充墊子、枕頭。
吳真真一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山路盡頭,纔拿起針線,開始織布。
不知不覺間,瞌睡蟲爬了上來。她開始不自覺地點頭,慢慢進入了夢鄉。
小黑緩緩繞着院子巡邏,守衛着家裏的一切。
……
少女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
一隻小蝴蝶停在她的鼻尖上,害她打了個噴嚏。
“阿嚏——!”
把猞猁們嚇了一跳。
吳真真懵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見過蝴蝶這種生物了。
因爲阿坤的血可以驅蟲,所以院子裏通常見不到蟲類。今天他不在,而荔枝樹又開花了,才又見到蝴蝶飛來。
有兩三隻落在她的身上,讓她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她覺得有一丟丟癢。仔細觀察後,發現蝴蝶在吸食她身上的汗液。
她想起很久之前偶爾看過的一個知識:蝴蝶會喝水,來補充身體所需的礦物質。汗水裏面有鹽,所以蝴蝶也會吸食人的汗液。
吳真真看着它們慢慢喝飽了,又翩翩飛開去。
忽然間,她的腦海中劃過一個念頭……
阿坤他是不是……
——從來沒有感受過一隻蝴蝶的輕顫???
少女有些怔忡地看着地面,心中悵然若失。
……血脈是天生的,並不是他能選擇的。
不知道小時候的阿坤,只能遠遠地望着遠處蝴蝶的時候,有沒有渴望過做一回普通人呢?
想到這,吳真真抿了抿脣,覺得很不是滋味。
她決定幫阿坤體驗一把!
於是少女脫下自己的外衫,向蝴蝶撲去……
……
第二天到了快中午的時候,少女才悠悠轉醒。
她打起精神從牀上下來,看見阿坤在田地裏忙碌。
吳真真趕緊把偷偷藏好的一布包蝴蝶拿出來,揹着手拿在身後,走到窗臺邊。
她探身喚他進屋:“阿坤,快過來,我有個禮物送給你~。”
男人擡起頭來,鬢角沾染了汗水,在陽光下亮晶晶的。
他快步往她身邊走,沒過正門,直接從窗戶翻了進去。
吳真真神神祕祕地把門窗都關上。
阿坤略微挑眉,想了想,自己開始動手脫褲子……
“唉!我不是要那個!”吳真真嫩臉一紅,趕緊阻止他。
阿坤停下來,有些疑惑地看着對方。
——難道不是要把她自己送給他嗎?
難得他還感覺自己開竅了一次……
阿坤抿了抿脣,有點小失落。
……他明明都“準備”好了呀。
吳真真關好了門窗,轉過身來,把布包拿到他面前。
“看好咯~,不要眨眼睛哦~……”
少女鬆開手,布包隨即散開,飄落在地上。
五隻蝴蝶從中翩翩飛出,因爲受到阿坤血脈的影響,全部往窗戶上撲棱。
但因爲渴了一夜,最終還是抵擋不住鹽水的誘惑,又繞着阿坤飛舞,最終落在他的身上。
阿坤伸出一根手指,看着蝴蝶停在他的指尖,感受着它的翅膀在輕輕顫動……
在他的心中扇起漩渦、捲起風浪。
少女臉龐紅紅的,眼神明亮,有些羞澀地等待着他的反應。
阿坤忽然轉過頭來,對她粲然一笑。
“謝謝。”
那個笑容真誠如孩童,不摻任何雜質,像無垢而透亮的冰。與他以往那種、總是壓抑着什麼陰霾的笑容,完全不一樣。
吳真真完全感受到了,心情也跟着變得輕鬆。
吳真真:“開心嗎?”
阿坤:“嗯。”
吳真真:“那就好。”
他們一起把窗戶打開,看着蝴蝶翩翩遠去。
阿坤倚在窗前,忽然開口對她道:
“真真,我們要個孩子吧。”
對方一時沒反應過來:“……誒?”
阿坤抓住她的肩,把人扳正過來,面對着自己。
“我說,我想要和你的孩子。我想……把全部的我都給你。”
她看見了他最不願意示人的一面。
那個弱小的、孩提時的他,一直沉睡在他內心的冰宮中。
但現在,那些冰牆忽然變成了透亮的冰糖,既甜蜜,又脆弱,全部崩塌開來,變成一場糖霜構成的雪崩。
……只有她能承受。
他忽然如力竭了一般,踉蹌了一下,倒在她的肩頭。
吳真真趕緊扶住了他。
“小哥,你怎麼了?”少女滿眼焦急。
但阿坤卻輕笑出聲。
——原來“愛”是這麼沉重的。
他仰起頭,吻住了她……
……
第二天的早晨。
吳真真剛剛睡去,阿坤喝了口涼水,起身走出門,打算衝個涼。
他看見小烏鴉們從頭頂飛過,在辛勤地覓食;而小黑剛剛夜獵回來,給大花帶了肥美的山鼠。
二代小烏鴉們已經孵出來了,在嘰嘰喳喳地亂叫;而大花的肚子也已經漲得很大了,估計快要生了。
動物們爲了自己的小家庭,都在拼命地努力。
阿坤回頭看了一眼熟睡的吳真真,暗暗下定決心:
他也要更努力纔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