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坤放下碗,遠遠望着天邊,有一些白羽毛似的雲彩,像用完顏料的油畫筆隨手刷上去的。
“要來臺風。”他提醒道,重又捧起碗,低頭喝湯。
“來就來唄~。”吳真真吸溜了一口菜葉子,不小心被燙了一下,“啊好燙好燙!”
她對臺風沒太多概念,只知道下過雨天氣就會轉涼,心裏巴不得趕緊來。
阿坤聽見她喊燙,趕緊把碗隔在竈臺上,伸手擡起她的下巴檢查:“燙到哪裏?”
“唔,”少女一口湯還含在嘴裏,當着他的面緩緩嚥下去,“這點小事不用那麼緊張啦~。”
阿坤微微垂下目光……
也是。
道理他都懂,可一聽見她有什麼風吹草動……
他的心沒法無動於衷。
“慢點喫。”他訕訕地縮回手。
這樣反倒弄得吳真真不好意思了。
“嗯……你也是。”少女捧着碗,小聲道。
……
喫完飯吳真真去水渠邊洗碗。趁着還有天色,阿坤要做幾塊黃泥板,用來給糞坑當蓋子。
他去河邊挖了很多黏土和黃泥,混了些幹雜草進去,拿根木鏟來回攪拌。
吳真真自告奮勇要幫忙。身爲建築系畢業的學生,表示拌水泥什麼的……
——我最會拌水泥了!
阿坤看她純粹是抱着玩兒的心態,也就沒阻攔,權當給她解悶,自己去打當模具用的框架。
黃泥越攪和越黏,沒一會兒,吳真真就“玩”不動了,只能藉着當“監工”的名義,偷偷溜達到人邊上喘口氣兒。
“你在幹嘛呀~?”她揹着手,腳尖碾着地面,伸頭湊過去看。
阿坤正在削木板。他手藝活奇佳,能把刀用出刨子的效果,削出來的都是一卷卷的木花。
男人沒說話,只是把削好的幾根木板拼成一個長方形的框架,吳真真就懂了。
她先把框架拿走,放在地上,留着往裏面填黃泥,又去水渠邊把竹簍拖過來,把木花都撿進去。
“削到這裏,留着生火。”她把竹簍拽到他面前,伸手示意道。
——儼然一副小主婦的模樣。
這就開始勤儉節約上了……阿坤這麼想着,忍不住嘴角上揚。
“好。”他鄭重答道,身子配合着,換了個方向。
少女轉身欲走,卻被對方抓住手腕留下來。
“?”她疑惑着回頭,只見阿坤仰起臉看她,目光如水。
吳真真:“還有事嗎?”
阿坤不說話,只是低頭看了一眼木板和木花,抿了抿脣,又仰起臉看她,眼神中分明在期待着什麼。
這次吳真真看懂了,他的意思是想說:自己活做得那麼好,那你……
——“不誇誇我嗎?”
阿坤這才心滿意足了,乖乖地放開手,看着她回竈臺邊燒水,應該是準備睡覺前洗澡用。
他趕緊低頭加快了幹活的速度。
得快點幹完……
早點把事情做完,就可以早點摟着她睡覺了。
-
第二天,院子裏擺了一排的框架,裏面都填上了黃泥。經過一晚上的晾曬,表面已經風乾了。
因爲泥板的面積比較大,爲了增加強度,裏面混入了乾草增加韌性,還插了一些竹條充當鋼筋。
吳真真今天的工作,就是在曝曬的過程中,給這些泥板灑灑水,防止它們裂開。
阿坤出門挖樹去了,果樹、棕櫚樹、芭蕉樹……都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這樣以後就不用漫山遍野地找資源了。
……
晚上,吳真真趴在牀上,在便利貼上寫寫畫畫。小腿往後翹起來,晃來晃去。
阿坤用冷水衝了個澡,帶着一身涼氣走進來,挨着她身邊坐下,劉海上還在滴水。
激得吳真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拿手推他:“怎麼用涼水洗頭還不擦乾啊?會感冒的!”
男人水潤的眼睛眨了眨,有點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感冒?他都快一百年沒感冒過了。
病毒在他強大的免疫細胞面前,就好像小混混碰上了拳擊冠軍。他還沒出力呢,病毒就倒下了。
不過也正因爲細胞功能過強,他一旦發燒,往往連續幾天不退。
身體一旦發熱,就很難壓制下去……
吳真真纔不管那麼多,拿了自己衣服碎條做成的毛巾,給他擦頭髮。
阿坤很喜歡這種感覺,乖乖坐好,也不反抗。
他柔順的頭髮被她揉成了一團亂毛,因爲靜電還翹了起來。
吳真真有點尷尬地在褲縫上擦了擦手,又找出梳子,慢慢幫他梳好。
“說起來……小哥啊,我好像……都沒見過你掉頭髮?”
阿坤不知道怎麼解釋,就無意義地“嗯”了一聲。
少女拈起他頭頂的兩撮毛,輕輕拽了拽:“話說你這頭髮……該不會是假的吧?”
阿坤仰起臉看她。
“呃……對不起,我開玩笑的。”吳真真趕緊把手指鬆開,像挼貓頭那樣,輕輕摸了兩下他的寶貝頭髮。
男人反身把她撲倒,在她頸邊磨蹭。
最近他經常這樣,已經變成他們的睡前小遊戲之一。但阿坤也只是抱着她蹭蹭,並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
“睡覺。”他啞聲道。
吳真真抵着他的肩膀:“不行,我事情還沒做完。”
阿坤皺眉,正奇怪她有什麼事能比和他睡覺重要,就看見對方把便籤紙抽上來,翻給他看。
“我在畫……我們小家的設計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