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習慣被人照顧,尤其對方還是一直被他照顧的對象,第一反應本來應該是拒絕。
但……
一想到是真真主動提出來的,他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而且,自己內心深處,似乎隱約有那麼一點點……
——羞澀?
阿坤忽然覺得耳根有點熱。
……不,一定是他的錯覺。
他都活了一百多年了,他怎麼可能會……
“怎麼低着頭不說話呀~?你要是不願意的話,我不勉強你。”少女手中夾了一筷子野菜,等着人張嘴。
阿坤像是冷不丁被燙到了似的,目光幾不可察地飄忽了一瞬,才裝作若無其事地喫下那口菜,慢慢咀嚼了一會兒,小聲道:“……一起吧。”
“嗯?”吳真真正低頭挑着湯裏的藥材片,一時沒聽清。
阿坤的舌頭彷彿被野菜捆住了,囁嚅了半天,才艱難地擠出幾個字:“我說……一起洗。”
吳真真指尖一滯。
湯底雪白的魚肉和墨綠的蔬菜在緩緩旋轉。
她的心情一會兒“葷”、一會兒“素”……
“你……不願意的話……”阿坤垂下眼眸,聲音越來越輕……
少女忽然擡起頭來,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好。”她爽快地答應了。
阿坤沒料到她會是這種反應,稍微錯愕了一秒,隨後嘴角也緩緩化開一抹淺淡笑意。
兩個人默默分享着食物,推杯換盞,眼神交錯。
在他擡眼的間隙,她剛好垂眸;在她偷瞥的時機,他又剛好把目光轉開……
……
吳真真起身收拾碗筷,去水渠邊上洗碗。
餘光瞥見窗戶裏暖融融的燭光,阿坤安靜地坐在牀邊,擡眸看了她一眼……
兩個人視線剛好對上。
……他做賊似的馬上垂下眼皮,好似剛纔什麼都沒發生。
吳真真也轉回頭去,無聲地笑了一下。
她撩了把頭髮,仰頭看着無邊的夜色,覺得熱風像他手心的溫度,撫過她周身的肌膚。
……她確定,她想和他發生點什麼。
男人的眼神一遍遍地在她心裏播放:淡漠的,清冷的,強勢的,溫柔的,脆弱的……
她全都想要接納。
她承認,在看見高臺上的他投下恍如神明的一瞥時,有一個瞬間,她想變成犧牲匍匐在1……
“呵……”少女仰起脖頸,像快渴死的魚那樣,深吸一口氣。
“阿坤,如果我們之間,一定要有個人先往前一步,那……就是今晚,讓我試試吧。”
她在心裏喃喃道,彈了一下指尖的水,轉身往竈臺走去。
……
“坐好。”吳真真把人扶到窩棚裏,指着竈臺邊說道。
阿坤回頭看了她一眼,似乎很不適應這種情況,眼神裏帶着點侷促。
但礙於面子,他又不希望被對方所察覺,因此只是抿了抿脣,乖乖坐到竈臺邊上。
黃泥壘成的竈臺已經被燒得暖烘烘的,他像被燙到屁股的小貓那樣,下意識扭了一下,調整自己的坐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