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真真咬着下脣，一隻腳尖碾着地面，不自覺地打着旋兒，心裏隱隱生出些羞澀之感。
不知道爲什麼，他這樣擦着她的手，感覺好奇怪啊……
阿坤默默不答，只是專注做他手裏的事。
男人指間的力度溫柔而又強勢，無孔不入卻又若即若離。他幾乎沒有任何按壓的動作，手裏的毛巾只是虛虛地貼着她的皮膚在走。反覆來去，彷彿她是什麼名貴的瓷器。
那種行爲與其說是“擦”手，不如說更像是在……
——“撫摸”？
少女的臉忽然漲得通紅：“小哥，已經好了，都擦得很乾淨了……”
說完這句話，對方就停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像隱約感覺到，阿坤握着她的指尖，輕輕吹了一下……
涼涼的，有點癢。
阿坤把她放開了。
少女看着自己無力垂下的指尖，還在微微輕顫，像一隻被雨打蔫了的白蝴蝶。
劫後餘生。
他終究是沒做出格的舉動。
吳真真：“……我以後，不敢了。”
空氣安靜了一瞬。她沒看他，但是知道他是在用眼神問她：“什麼？”
吳真真：“不該亂動你家東西，還把它弄壞了。”
她聽見毛巾被丟進開水鍋裏的聲音，像一聲隱忍而窒悶的嘆息。
“你想多了。”阿坤淡淡道。
他洗乾淨了毛巾，繼續給她擦背。少女現在變得很安靜了，趴在那裏幾乎不動。
阿坤心裏其實盼着她能說點什麼。這一天下來，他已經習慣了少女帶點吳儂軟語的口音，在他耳邊嘟嘟囔囔。
像一碗酒釀圓子，輕輕搖晃。
挺消暑的。
……或許還解渴？
他不再細想。有些發自本能的感覺是應該被壓抑的，他自小接受的訓練便是這樣。
不過，她這副安靜乖巧的模樣，他也很受用。
阿坤感到一種淡淡的愉悅，心情很放鬆。
他把少女的衣服往上挑開一點，底下緩緩露出一條粉紅色的揹帶……
男人指尖一滯，略微皺眉。
……這是什麼款式的背心？
他還從未見過。
他不是那種好奇心旺盛的人，見到新事物也不一定感興趣。只是覺得這樣式古怪的“背心”看着有點緊，擔心會影響她的呼吸。
出於安全考慮，他微微偏頭，往她腋下的位置看了一眼……
半透明的，點綴着蝴蝶結和小愛心。
他不認識“蕾絲”這種材料，但不影響他能欣賞那種美。
看起來很柔軟的，甚至是有一些……
可愛？
阿坤奇怪自己竟然會產生這種想法。他試圖尋找一個藝術體系來爲自己解釋，但大腦竟然一片空白。
他發了會兒呆。
“好了嗎？”少女回頭問他。
“……馬上。”阿坤幽幽地把目光移開。
他感到一陣心虛，但又不知這心虛從何而來。
好在他自我管理能力很強，強行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
他看着那條半透明的粉色揹帶，猶豫了一秒，還是伸出食指，塞進縫隙之間，輕輕勾扯了兩下。
“緊嗎？”他問。
少女的“小兔子”跟着晃了晃。
“你幹嘛呀~！”吳真真忽然鬧了個大紅臉，捂着胸口直接站起來。
——這個混蛋阿坤，纔剛剛覺得他有點人模狗樣的，又開始耍流氓！
男人看着她三下五除二地把衣服整理好，還不忘回頭瞪他一眼。
吳真真本想扭頭就走，但身前確實黏膩難受。
“我自己來就行！”
她一把奪過毛巾，背對着他，快速把身體前面擦拭了一遍。隨後趁着洗毛巾的工夫，忍不住開口道：“阿坤，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阿坤沉默着等她繼續。
吳真真：“難道你就沒有……一條正常的褲子能穿嗎？”
她原本覺得阿坤可能是窮到連底褲都沒有，現在忽然覺得，是不是自己又想當然地把別人美化了……
——說不定他就是那種“暴露狂”呢？
阿坤想了想，說：“有。”
吳真真大驚失色！
難道他真是……？？？
“那、那你穿上不行嗎？”一想到對方可能是個變態，她的聲線不自覺地發抖，“你一直這樣，我真的很……”
她把“害怕”兩個字咽回去。據說有些變態是這樣的：你越怕他，他就越興奮。
雖然她本身膽子就很小，但還是得努力裝出無所謂的樣子，儘量不露怯。
阿坤輕輕嘆了口氣。
不是他不想，而是……
男人伸手指了指。
吳真真順着他的動作，低頭去看手裏的毛巾。她下意識攥了一把，軟軟的觸感，帶着點彈性，好像跟一般毛巾不太一樣……
她後知後覺感到哪裏不對了。
少女緩緩把那坨“毛巾”展開，一層、兩層……直至完全攤開在她手心，對着月光舉起來一看。
灰色的，平角的，還印着一隻卡通的小黃雞。
這不就是……
——男士內褲嗎？？！
“啊啊啊啊啊——！”少女發出了有生以來最高分貝的尖叫！
吳真真一把將那條內褲扔到半空，捂着臉以最快速度躲進屋裏。
她剛剛竟然，用阿坤的內褲，裏裏外外擦了一遍自己的身體……
而且還是當着人家的面。
嗚嗚嗚嗚！這是什麼人間疾苦！
少女一頭栽倒進乾草堆裏，一個勁地捶牀。
——讓她死了算啦！
此時，某個拿着內褲的男子，一臉無辜地看着她離開的方向。
不至於反應這麼大吧……
他一向注意衛生，這條內褲保持得很乾淨。
用來當毛巾實屬無奈之舉。他似乎遭遇了某件事，導致他失去了之前的記憶，清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就只穿了這一條內褲，身處在這片原始森林裏。
作爲他全身上下唯一的紡織品，寶貴性不言而喻。從那時起他就不再穿內褲了，而把這塊布料小心保管起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儘量不用。
甚至他自己受傷流血，他都不捨得拿出來包紮。
只是想讓她好好洗個澡而已……
原本還想給她檢查一下身體，再換遍藥。看來又只能等明天了。
阿坤搖了搖頭，仔細把那條小雞內褲洗乾淨，掛在繩子上晾着。
他又添了些柴火，重新燒開水，把今晚撈的那些河鮮都汆熟了。不然像這樣溼熱的天氣，一晚上就腐敗了。
捕捉到的野兔要清洗乾淨，用鹽醃好，再烤去一些水分，掛在陰涼通風的地方。
正常來說他應該這麼做，但那樣要花很多時間。
阿坤想了想，把那隻兔子順便一起煮熟了，把湯倒掉，再丟鍋裏蓋上。
他用竹筒裝了些汆熟的蝦米，準備去找吳真真。
河鮮就是要趁這會兒喫纔好，鮮甜。
“也許她是餓着了。”他想。
喫飽了，應該就不會生他的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