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莫長生微微一愣，眼裏閃過些微困惑。
“你想要什麼？”
莫長生盤起雙腿，單手撐在下顎上，另一隻手則在腿上輕輕敲擊。
永夜轉回頭，目光落在前方鋪滿星光的黑湖，久久無言。
半晌，她突然轉身，一隻手擡起，在莫長生面前緩緩攤開。
莫長生皺了下眉，沒猶豫太久，她也伸出一隻手同永夜握在一起。
對方的手蒼白纖細，握上去冰涼刺骨，不是活人能夠擁有的溫度。
不過，對方也確實不是人。
兩人手掌交握在一起，相顧無言。
一旁的閻炸，血眼中滿是迷茫，完全不明白這一人一鬼在打什麼啞謎。
兩人只握了片刻，手掌便迅速鬆開。
莫長生繼續單手撐着下顎，臉上表情平靜不變，目光落在前方同樣平靜無波的黑湖。
永夜也是如此。
扁舟在沉默中緩緩飄蕩，黑湖上只看得見一點昏黃紙燈閃爍。
突然，扁舟之上閃動着淡淡金光。
莫長生的身上不知何時，多了件金色戲衣。
戲衣之上，血花紛紛散落鋪開，有一金龍盤在戲衣腰間。
戲衣上的金龍，此時龍眸微睜，淡淡光芒自眼眸中透出。
金光落於黑湖之上，扁舟微微震動，黑湖在下方漸起漣漪。
金龍盤起的龍身也在緩緩展開，竟隱隱有破衣而出的跡象，甚至能聽到扁舟附近有龍吟震鳴。
扁舟下不斷有漣漪朝周圍擴散開。
就連空中，也隱隱有雷鳴聲傳來。
閻炸見此，血眼頓時睜大......這是談崩了？要動手？
它眼皮緊繃，小黑手中頓時多出幾根黑刺。
雖然不明白這一會功夫，這倆到底在談了什麼，但這明顯是要打的氣氛啊！
跟鬼王打，真是......閻炸心裏暗自叫苦。
莫長生並不知道閻炸此時心裏所想，她感受着頭頂漸漸傳來的壓迫感，淡淡道：“我要進星柱。”
本該滿是星光的天幕之上，漸漸有灰雲聚集，私有電蛇在其中亂竄。
永夜卻是頭也不擡，也不關心莫長生身上若隱若現的神龍影。
她只是拿起身旁的紙燈，遞給了莫長生。
“不願便不願，別把本王這地方，搞得一團糟。”
莫長生不答，接過燈便站起身，竟是直接從扁舟上跳下。
黑湖頓時激盪起大片水花，水面散開大片不規則的漣漪，只有進處的扁舟動也未動。
手中舉着的紙燈向前方投灑出昏黃的光亮，照亮前方一米的距離。
她就跟着光往前走，身上戲衣依舊着身，並未收起。
閻炸懵懵的跟在她身側，眼身迴轉望了下身後。
扁舟離她們已有一大段距離，就靜止在黑湖中，那白衣銀髮的身影靜坐在扁舟上，半分不動。
“什麼情況？”閻炸終於沒忍住，問道：“你們剛剛那是在幹嘛？”
它是真的完全沒搞懂。
這倆，突然握了個手，然後長生就翻臉了？
而且，那個看起來並不好相與的永夜鬼王，竟也沒動手，還莫名其妙給了長生一盞燈。
長生這一接燈，就走了？
“不用管，往前走就是。”莫長生頭也不回，步伐平穩迅速的往前。
“嗷嗷。”閻炸懵懵的跟着，將心裏的疑惑壓下。
剛剛肯定發生了什麼。
但既然長生不說，那很大可能是出了什麼問題。
不管怎麼樣，也只能先跟着走。
金色龍影伴隨着昏黃的紙燈，很快便消失在黑湖深處。
黑湖重歸平靜。
而那座扁舟之上，不知何時竟多了一道高瘦身影。
那身影着一身鬆散玄衣，衣襟鬆鬆垮垮搭在身上，藍色長髮則在身後鋪散開。
身影周圍，還有點點幽藍火焰飄在周圍。
“永夜。”男子懶散的聲音響起：“剛剛同她說了什麼？”
“未曾說過什麼。”永夜背對着來人，淡淡開口。
“是嗎？”男子彎下身，超出腰際的藍色長髮輕輕落在永夜脖頸，同銀髮交織在一起。
幽藍火焰也飄蕩在永夜周圍，將她的白衣染上一層幽藍。
“那你又爲何將燈給她？”
“將燈交給她，難道不是冥帝，您的意思嗎？”永夜聲音冰冷。
“永夜倒是挺會揣摩本尊的意思。”
“不敢。臣只是以爲，將燈給她，比不給她更好。”
永夜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聽不出絲毫情緒：“那些人在她身邊一天，她就受一天掣制。”
“掣制？”藍髮男子輕輕一笑，卻又再次問道：“永夜剛剛和她說了什麼？”
永夜銀色眼睫低垂，將灰眸微遮。
幽藍火焰慢慢收縮，只消再進，便要灼燒她的身體。
“臣只是問她，想不想變得更強，想不想知道一切。”
“哦，繼續。”
“然後臣告訴她，只要她願意自裁而亡，一切都會明白。”
幽藍火焰微微晃動，永夜面頰側邊一縷銀髮突然灼燒，火光瞬息而燼。
永夜臉上卻無半發慌亂，甚至沒有絲毫情緒顯露。
“本尊是不是說過，她不能死。”藍髮男子臉上的笑已然淡去。
“她拒絕了。”永夜說道：“而且，臣不能明白，您就真的相信那位所言？”
“她死亡後，難道就真的會解封嗎？”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永夜。”藍髮男子淡淡道。
永夜坐在那裏，片刻後點頭：“臣，知道了。”
“獄閻這邊已經入城了，機械城那邊怎麼說？”
“......還未有迴音。”
“一切照計劃進行，不要再有其它想法。”
“臣......明白。”
扁舟之上，幽藍火焰微微跳動幾下，隨着藍髮男子一同消失。
此前留下的炎熱溫度，很快便被永夜身上的冰冷蓋去。
這片天地，重歸幽冷寒寂。
而莫長生這邊，已然走到了盡頭。
提着手裏的紙燈，莫長生望着前方一片黑色渦流，裏面有細碎的光芒閃現，黑暗深重看不出渦流究竟通往何處。
“跳進去。”
莫長生提着燈，一把抓過閻炸，縱身一躍，竟是毫不猶豫跳入渦流中。
渦流轉速加快，將她的身影迅速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