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長生坐在桌前,手裏拿着一張剛剛女鬼遞過來的畫像。
上面畫的正是她的面容。
她將畫像放在桌上,看着面前站着的女鬼,皺了皺眉。
“所以你是因爲我的問話,才察覺到不對的?”
女鬼點頭:“如今涼城被封城的鬼兵封鎖,難進難出。”
“再加上您問的事情,是全城皆知的,按理說目前在涼城的不可能不知道。”
女鬼又指着桌上的畫像:“那是弘護衛給我們的畫像。”
“說畫像上的人,近期會來涼城。能幫我們的大恩人!”
“所以您那麼問,我就懷疑您是剛來的,確認了相貌後果然是!”
莫長生捏了捏眉心。
弘左他們在搞什麼!
莫長生打量着面前滿臉喜色的女鬼,皺眉道:“先將現在的情況,簡單說下。”
聽過後,莫長生才知道。
涼幽果然出事了,事還不小,還很巧。
就是在三天前的晚上。
她在小巷內被伏擊的當天,涼幽隱藏的位置也被暴露,被封城主帶人親自抓走。
如今正被關在宮殿內。
第二天,封城主便下令,三日後大婚。
娶涼幽。
今天就是大婚的日子,婚禮將會在今天晚上凌晨舉辦。
莫長生單手撐着腦袋,表情都麻木了。
位置暴露她能想明白,估計和她的情況差不多,陰證暴露的。
可這大婚,她是真想不通。
涼幽那情況,是絕對不可能同意的,尤其是還在涼城宮殿內大婚。
這涼城主屍骨怕是還沒寒透吶。
這就是站在涼城主墳頭蹦迪,對着剛戰敗的涼城衆鬼民的臉煽!
活生生的恥辱啊!
果然,女鬼講到這語氣滿是憤怒!
“我們公主殿下絕不可能同意這樁婚事,定是被逼迫!”
“如今弘大人也在暗中調動城內殘餘的兵力,想要絕地反擊……可是……”
“可是有那座鬼船壓着,難以成事。”略微沙啞的聲音響起,一道人影走了進來。
莫長生看過去,是多日不見的弘左。
不過,看着要憔悴許多啊。
弘左衝莫長生躬身行了一禮,揮手示意女鬼出去。
屋內只剩下莫長生和弘左。
“當天是個什麼情況?”莫長生問。
其實也是在問,爲什麼涼幽被抓,他還好好的。
弘左苦笑了一下,將一枚戒指和銀盒取出來給莫長生看。
“那天事發突然,他們目的本就是殿下,一直圍攻殿下。”
“情急之下,殿下將這些東西塞給我,助我逃脫。”
“讓我,一切等您來後,再行定奪。”
莫長生明白過來:“他們抓走涼幽,卻沒在她身上找到這個銀盒。”
“所以這次大婚,也是想要引你現身,到時候就可以利用公主逼你交出這個盒子啊。”
弘左將戒指和銀盒放在桌上,推給莫長生。
“殿下之前交代過我,如何做,全聽您的。”
莫長生甩甩手,這燙手山芋她可不想碰。
“先說說現在的情況吧,目前有多少戰力,覆蓋面積多大。你的想法……”
弘左點頭,將一張皮質地圖鋪在桌上。
“涼城一戰後,除了戰敗被抓的。”
說到這,弘左血色的眼眸劃過一絲極爲深重的哀傷。
“其實,這是城主大人最後爲公主設下的底牌。”
“他知道此戰沒有任何勝算。但身爲一城之主,卻也不能退,不能不戰。”
“但他最瞭解殿下的性格,如果殿下選擇回來報仇,這樣也不至於無兵可用。”
“萬一出事,有這些精兵在,至少可保殿下平安離開。”
莫長生微微動容,心內長嘆。
這怕是那位涼城主這輩子最後的私心,作爲一個深愛女兒的父親的私心。
爲她留下了這些兵,留下了一線生機。
弘左還在繼續。
“我們在剛潛入涼城那天,就被那些精兵找了過來,一直護佑着。”
“但封城勢大,這些精兵雖可救殿下逃出城,可一旦暴露計劃會被打亂,傷亡也定然慘重。”
“殿下便下令不許他們現身,一切等您來定奪安排。”
這小公主,倒是頗有些魄力和膽氣啊。
爲了計劃穩定,就這麼放任自己被抓走。
莫長生單手撐着下巴,輕笑:“不止這些吧。剛剛那個女鬼不是鬼兵,是涼城原有的鬼民吧。”
“是的。”弘左指着地圖幾個區域。
“這些地方是精兵隱匿的位置,向外延展範圍的鬼民都是我們的人。”
“這些精兵能順利隱匿,也有這些鬼民互相幫助遮掩的結果。”
“這一戰,因爲空中那艘鬼船,釋放的炸彈幾乎覆蓋了整座城。”
“城中鬼民死傷衆多。都是他們的親人、朋友、孩子、愛人……”
“戰後,封城來的鬼兵,一直燒殺搶掠。甚至殺俘兵,早已積怨已深。”
“幾乎可以說,若起事,城內九成多的鬼民都會站出來!”
“除了三萬精兵,剩餘鬼民大概二十餘萬。”
弘左有指着城內邊緣的位置:“目前四個城門都被重兵把守,不止封城的鬼兵。”
“還有其他鬼城來的,戰後陸續撤離,目前守城的有二十餘萬鬼兵。”
“實力懸殊啊。”莫長生皺眉。
鬼民雖有戰力,但同鬼兵還是有所差距,真要上陣,也抵不了多少。
“俘兵呢?如果把俘兵從牢裏放出來,能加多少兵力?”
沉默。
弘左放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黑色的血絲滲出,他近乎咬牙道:“死了。”
莫長生一怔。
“就在宮殿門口,一批一批綁着,虐殺了。”
說到最後,弘左近乎哽咽,壓抑異常。
那些兵都是他跟着涼城主,一點點練出來,有些還一起喝過酒,笑鬧過。
沒死在戰場上,卻被當畜牲一樣綁在用生命守護的宮殿前,一一虐殺。
不遠處,躲在屋內還活着的親人就眼睜睜看着,卻什麼都不能做。
莫長生沉默下來,沉重壓抑的情緒在屋內蔓延開。
她雖不是涼城鬼民,甚至不是鬼族。
但戰爭,無論何種族,帶來的慘痛傷害都是一樣,亦是永遠。
生命的失去,也是永遠。
而她也無法接受,封城爲了一個銀盒,發起戰爭,屠戮俘兵民衆!
她擡手按在弘左肩膀上,語氣輕緩堅定。
“我們來大鬧一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