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本就冷漠的表情有些複雜，褐色的雙眸中有寧安看不懂的神色。
半晌，寧安懂了。
唉，綿綿離家不過短短几天，程家尚有人牽腸掛肚。
狐狸呢？
這裏大概就是狐狸的家鄉，小紅也不知道離家多久了……
沒有人關心嗎？
寧安單單是想到這裏，就覺得心中一陣難受。
於是鄭重地踮起腳尖拍了拍狐狸的頭。
沒事，她會一直陪着她的狐狸。
裴懿猝不及防被人摸了頭，眼中殺意未起，就撞上了寧安悲傷的眸子。
【……】
系統都沉默了，不知道宿主和妖王這種沒有生活在一個星球上的人，究竟是怎麼交流的？
*
寧安和裴懿這邊氣氛正逐漸古怪。
綿綿和中年女人已經認親成功，中年女人擦着眼淚，還是走向寧安和裴懿，露出了大方得體的的笑容。
寧安站直了身子，面對這女人不自覺地有些緊張。
就那種...幹壞事被教導主任抓包的感覺。
“你就是小姐的朋友吧，我已經聽大小姐說了……”
寧安點頭微笑嗯，裴懿面無表情。
裴懿是想去樓家的，但是他...得確保寧安的安全。
而且...明月神社，既然在妖族，他……
裴懿想到自己也想不明白的時候，下意識去看寧安。
寧安正一臉乖巧的等那中年女人說話。
“我叫素秋，是程家的管家，這麼多年了，大小姐還第一次帶妖回家。”
中年婦女說着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寧安：？？？
等等？
這是什麼發展？
這句話好耳熟啊！?
【這麼多年了，少爺還是頭一回帶女人回家】系統接話很快。
幾乎就是在素秋話音落下的瞬間，就幫寧安回憶起了那該死的熟悉感。
寧安：嘔no！
死去的記憶突然開始攻擊她。
這不就是那些年他們一起看過的霸總？
寧安點頭微笑，在素秋扭頭跟綿綿說話的時候，憋着笑，瘋狂拍裴懿的手。
扭頭，看到少年皺眉，一副看傻子一樣的眼神。
寧安愣住了。
啊！
爲什麼啊！
這種時刻爲什麼二師兄沒有在她的身邊！
啊啊啊！憋死她了！
她真的好想找人分享一下她的快樂。
哇塞，這種時候真的格外想念二師兄。
*
寧安這邊憋笑憋出眼淚的時候，表達了對封祁最高的思念。
“素秋，既有貴客，哪有擋在門口的道理。”
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冰霜般的，連周圍的溫度都降了幾分。
不是修辭手法。
是真的...降了。
寧安甚至縮了縮脖子。
方纔熱淚盈眶的兩人也已經馬上變了情緒。
那氣派恢弘的大門之中出現了一道藍色的身影，一雙冰藍色的眸子淬了寒霜，帶着這世間最冷的雪境。
素秋畢恭畢敬的彎了彎腰：“夫人。”
就連一向鬧騰的綿綿都安靜下來了。
“上古貴族...很少見。”容泠看着寧安，目光在寧安的耳朵上一掃而過。
“光臨寒舍，蓬蓽生輝。”
容泠的話音方纔落下，素秋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夫人教訓的是，屬下疏忽了。”素秋的聲音畢恭畢敬，嚴肅中有些顫抖，帶着顯而易見的敬畏。
“客氣了，客氣了。”寧安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接話。
那人微微頷首，像是冬日裏的雪花，高貴冷豔，隨時都會消散。
素秋連忙將兩人請進府中。
寧安和裴懿跟着素秋走，綿綿卻拐回來拉住了寧安的袖子。
雖然眼中的興奮未散，但是表情刻板了不少。
城主府很大，容泠走的很慢，婉約的，溫婉的，像是高門大戶的世家小姐一般。
只看背影就覺得清冷高貴。
城主府中小橋流水，假山頗多，甚至連花花草草都像是精心雕刻。
不知走了多久，在一處院落停下。
“卞城好客，兩位在城主府安心住下。”容泠扭頭看向寧安，“已經打掃過了，兩位救了綿綿，便是城主府欠了人情。”
寧安微笑：“舉手之勞。”
隨後卻看向遠處池塘邊的花誇讚道：“蘭花極難成活，夫人的蘭花倒是養的極好。”
這位城主夫人看上去是個不太好相處的。
嘴上說着蓬蓽生輝，卻一點沒有榮幸的樣子。
對她和裴懿，也不過是...
尋常門客。
拉攏和試探也沒有。
對他們的態度甚至還不如槐喜來的重視。
【宿主，建議你拿個鏡子照照自己】
【你算哪塊小餅乾？】
【讓你當熊貓...你真拿自己當食鐵獸了？】
寧安：……
很好，系統很清醒，一下子就把她打回原形了。
她這個萬惡的女炮灰，怎麼會有女主那種待遇是不是？
寧安沒想到的是，隨意的一句誇讚，倒是讓冰山美人露出了笑容。
笑不露齒，嘴角微微上揚，不是標準的弧度，淡淡的，卻更加燦爛。
寧安說不出這種感覺。
好像是冬天裏朦朦朧朧的太陽，若隱若現，隨時隨地的，讓人感受到歡欣雀躍。
“阿霸喜歡，我也喜歡這些蘭花。”
“整個卞城，我的蘭花是養的最好的。”
容泠說起蘭花時，臉上多了些小女兒家的嬌羞，那雙藍色的眸子熠熠生輝。
像是換了一個人。
“哼哼……”寧安身邊的綿綿小聲哼唧着表達自己的情緒。
寧安愣住了。
阿...爸？
不是吧……
【城主，程霸】系統的聲音及時響起。
寧安撇嘴。
該死！
嘴賤！
誇什麼不好，非要誇蘭花？
平白無故吃了一口狗糧！
看看樹上的果實，又大又圓！這不能誇？
看看湖裏的魚，又肥又鮮！這不好誇！
就連後來一直板着臉的素秋，也忍不住插嘴：“這蘭花啊...連槐喜祭司都喜歡。”
“素秋。”
聽到槐喜兩個字，容泠收起了笑容。
素秋也覺失言，沉默了。
“兩位先住下，有什麼需求，儘管告訴綿綿。”容泠淡淡一笑，離開了。
綿綿也跟着素秋離開了。
於是寧安看着三道背影嘆氣：“唉……”
要...怎麼樣才能剷除明月神社？
明明連城主夫人都如此的諱莫如深。
“好好休息。”
裴懿拉着寧安的手腕往院子裏走，聲音淡淡的，打斷正準備傷春悲秋的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