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喝茶的手頓了頓，下一秒他將手中茶杯放下，臉上掛着如同往常一樣淡漠的表情，但眼睛裏卻多了些光芒。
“什麼事？”詢問的語氣依舊平淡，彷彿眼前站着的是陌生人。
“娘走了。”
白山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揪起白墨的衣領：“封印…封印破了？”
“是！”
他顫抖的鬆開手，繼而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白死了，白死了，她白死了。”
“爸，我不會跟你道歉，但我闖的禍，我自己負責。”說完，他衝白山深深鞠了一躬：“娘說，她從來沒有後悔嫁給你。”
說完，也不等身後頹廢坐在椅子上男人的反應，轉身往外走。
“行者大考我會去。”
“少爺！”影從黑暗中閃身出來，跟在他身邊：“主人她…”
“她惦記着你，影，以後請多指教。”
“是！”影大叫一聲，聲音裏滿是喜悅，她終於被少爺認可了，不再是一抹無主的魂了。
…
“十二分支…”夜語坐在桌前，不停撓頭，她的頭髮已經凌亂不堪，像是一個雞窩。
而她的桌前，擺着十幾張寫滿凌亂字跡的紙，她的手指不斷在門派名字上徘徊。隱隱有一根線指引着她尋找十二派之間的關係，可她卻怎麼也補不齊那條線。
“哦…”她以頭磕桌子：“嗚，好痛。”
“笨。”藍焰老神自在的叼起韓女士爲它準備的小魚乾，含糊不清的說：“就你紙上談兵的法子，能看出什麼。”
口中的小魚乾三兩下入肚後，它又叼起一條：“透過現象看本質，千萬年不變的真理。”
“啊…”夜語仰天大叫一聲：“殺了我吧。”
“大晚上，鬼吼鬼叫什麼，睡不着出門溜達去。”隔壁房間的韓美娟拍打牆大吼：“發泄你無處宣泄的精力。”
“咚…”
一人一貓被關在門外。
“人類都是善變的動物，尤其是女人。”藍焰將最後一根小魚乾吞入腹中，搖搖尾巴往樓下走：“前一刻抱着我不鬆手，下一秒就將我掃地出門，嗤…”
它一躍而下，站在樓下：“走吧，我帶你看本質。”
“墓地？”
到了目的地，夜語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墓碑層層疊疊的小山丘，不由伸手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一陣風吹過，寒意令好不容易消下去的雞皮疙瘩，再一次冒出。
“這是？”
“死亡。”藍焰蹲在地上，幽藍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輝：“只要是活物，最終的歸屬地：逝去。”
“所以？”夜語一次又一次將小臂上的雞皮疙瘩撫平：“來幹什麼？”
“進去吧！”藍焰一躍而起，狠狠踹向她：“好好感受一下，什麼叫本質。”
“該死的藍焰！”夜語摸着屁股齜牙咧嘴，從地上爬起，正想好好罵上一句，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這哪是墓地，而是初具規模的城鎮，不甚寬敞的街道上，不時有‘人’經過，在路過夜語時，他們會停下步伐，看上一眼，然後又事不關己的走開。
“這是？”
眼前經過的人，均腳不沾地，絲滑的從她眼前飄過。
“鬼啊！”夜語大喊一聲，頭也不回的狂奔，直到進了一棟房子，重重將門關上，才靠在門上不斷的喘息。
“是活人啊!”出口的聲音甕聲甕氣，沒有一點感情。
“噗通…”雙腿不受控制，重重跌倒在地，仰頭就見身前圍着數十“人”，正看着她，泛着幽幽光芒的眼睛裏，沒有一絲感情，木然而沉默。
“活人入死人地界，是不準備活了嗎？”
一個老頭摸着鬍子，從人羣裏擠出，與那些木然的“人”不同，他的眼睛炯炯有神，毫不避忌的打量夜語，似要將她的內裏也看個清楚。
“活，當然要活。”許是老頭如此的人性化，消除了她內心的恐懼，她從地上站起，吞了口口水，才說：“我是來體驗的。”
“哈哈哈，體驗？”老頭仰天長笑，片刻後才止住笑聲：“你是來找死的嗎？”
“喂，老頭！”藍焰伸爪擋住老頭想要抓夜語的手：“這傻子，我罩着的。”
“行者聖物？”老頭挑眉，收回手：“怎麼你們行者要死絕了，入了亡者境？”
老頭揮手，一杆旱菸憑空出現，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幾個菸圈，滿眼的享受。
“老頭，夜瞳交代你的事記得的吧？”
“記得，死了都還記得，頭疼啊！”老頭收起煙桿，似要證明他說的不是虛話，手指按在太陽穴上揉了揉：“到還人情的時候了。”
說着，揮手，房子裏的“人”憑空消失，他順手拍在牆面上，撕下一塊，做了個請的手勢：“去吧！”
夜語定定看着藍焰，等着它的解釋，沒等到，就被老頭一巴掌推了進去，眼前重歸黑暗。
“幾百年了。”老頭掏出旱菸，又吸了一口：“等你家小主子體驗完，我的任務就算完成，可以好好入輪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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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謝謝你，夜瞳她…”
“別惦記了。”幾個大大的菸圈從它眼前飄過：“以身爲結界，這魂魄早已被撕碎，哪還有什麼夜瞳。”
……
“夜語沒來，我們等她！”荀未一行人站在北山寺的陣法外，遲遲沒有進，已是中午，原本約好一起進去修煉的人，此時人影也沒。
“電話沒人接。”
“師公說師父不在家。”
……
衆人對視一眼，準備下山找人。
“來不及了。”空了額上大滴大滴的汗往外冒：“先進去，我師弟會領夜施主跟我們匯合。”
衆人聞言，也不再堅持，有序的進入陣中。
……
“這是哪裏？”夜語抹黑前行，從一開始的漆黑一片，到如今，眼睛逐漸適應黑暗，能夠清楚的看清她所在的地方。
一張張臉，被固定在牆上，它們能做的只是張開嘴巴衝這個意外來客嘶吼，卻不能動彈分毫。
人，獸，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甚至還有辨不清面目的上千張臉，嵌在牆上。
它們發出的嘶吼聲，令夜語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
手不小心按在其中一張臉上。
“吼…”一張半人半獸的臉，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下一秒落地成型。
“多少年了？”它目不轉睛的看過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好像在打量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
正當夜語想要遠離它之時，它突的轉頭面向她：“殺了你，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